那周绮梦竟就在此时缓缓睁开了眼,看到苏珂,她张口便想骂,却发现自己喉咙完全出不了声,她惊恐地捂住自己喉咙,盯着苏珂。
偏偏这时,她还听到围观的人里,有人“啧啧”道:“还真是装死。亏她沉得住气,自己女儿痛成那样,她都毫无动静!”
谁装死了?她是被那丫鬟不知洒了什么药粉给弄晕了!
敢看苏家笑话还敢明目张胆议论她,谁这么大胆?
周绮梦恶狠狠地瞪向声音来源处,却见那边围的人不少,看衣着打扮,是附近好几家官家人府中下人,那话也不知道是谁说的。
她又急又怒又惊恐,但她被苏珍紧紧拽着,感觉到女儿害怕得发着颤,又想想那两个可怕的丫鬟,她强行忍了下来,还拍拍苏珍的手安抚她。
又等了片刻,之前那丫鬟终于把苏雯娘带了出来。
苏雯娘脸上的擦伤结痂后脱落了,脸上留下斑驳的红印子。
但满脸的红印子也掩盖不了她清丽的五官和通身的气质,可见若没有受伤,原本的她是如何风姿卓约。
“珂儿!”她出来后直奔苏珂,一双美目含泪,拉着苏珂上上下下打量。
苏珂则是直接给她把脉,确定她无大碍后才松了口气,这才转身朝苏吝伸手:“想让你外室转正吗?我娘的和离书拿出来!”
这是逼她替嫁前,苏珂和他们谈好的条件。
周绮梦又听到苏珂把“外室”挂嘴上,恨不得和她同归于尽。
但想想她那两个可怕的丫鬟,想想她们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让她口不能言,她只得将拳头握得紧紧的,忍了下来。
苏吝早就准备好了和离书,闻言,从怀里掏出来。
苏珂接过来,仔细看过,没问题了才道:“百花,印泥!”
百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印泥,让二人分别按下手印,和离书一式两份,一人留一张。
“百花,笔墨纸!”
百花收了印泥,掏出笔和一个装了墨汁的小瓷瓶递给苏雯娘,又将纸摊开在百合配合前倾一些的背上:“夫人,您可以写休书了!”
苏吝脸色大变,这世道夫妻均在世却要分开的,只有和离和男子休妻一说,从未有过女子休夫!
女子休夫,拿到官府去,官府也不认!
所以苏珂先把和离书拿到手,再让苏雯娘写休书,那是故意羞辱他!
苏雯娘也怔愣了一瞬。
苏吝冷脸道:“珂儿,非要如此羞辱为父吗?”
苏珂看着犹豫的娘亲,再看看羞愤难当的苏吝,轻声笑道:“十六年的不闻不问,我娘以为你早已离世,却不想你停妻另娶,家庭美满幸福!
我娘愿意与你和离,让出正室之位,好让你那外室转正,那是因为要和你断干净,大夏律法里只有和离和休弃!
我娘没有任何错处,凭什么被你休弃?不得已只有和离!”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这世道生存有多艰难,你不该不知道!
你不闻不问也就罢了,我们母女俩早习惯了!
千不该万不该,你们这对无耻的狗男女还把主意打到她女儿身上!
过去那个对你痴心一片的苏雯娘早已被你逼死在山崖之下!这封休书才是你这个断情绝义的负心汉该得的! ”
看着女儿坚定的神情,想起过去种种,苏雯娘看了眼仍然怨毒地盯着女儿的周绮梦和苏珍,苏雯娘失望地看了眼苏吝,不再犹豫。
她打开小瓷瓶,用毛笔舔墨,提起笔便在百合背上的纸上写下休夫书。
到了此时,围观的人们终于从窃窃私语,到声音渐渐大起来。
女子休夫啊!
大夏朝独一份!
今天他们竟然有幸见到了!
苏吝面如死灰。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苏吝将成为市井坊间新的谈资!
朝堂上弹劾他的人也不会少。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他盯着脸上带着恬静笑容的苏珂和正认真写休书的苏雯娘,鼻子一酸,热泪忍不住涌了出来。
苏雯娘将墨汁未干的休书按上手印,递给苏吝。
苏吝下意识伸手去接,苏雯娘却厌恶地松了手,休书掉落到地上。
看着休书里,因苏吝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慈的休夫原因,苏吝将那体书捏成一团,深身颤抖。
终于大功告成!
苏珂轻松了,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苏丞相,你们若是一开始就客客气气把我娘请到门口,好声好气和我说话,何至于闹得现在这般难看?”
“苏丞相,告辞!”
“百花,扶我娘上车。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