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2 / 2)

“嗯,是这样。”祁广郁闷。

“没这样的道理。”隋宁远见不惯祁广如此老实肯干还要挨了欺负,转了转眼珠,道“你这样,下次再运车时......”

说完计策,祁广扫他一眼,隋宁远继续搓他的麻绳,笑道:“别怕耍些小心思,世道如此,老老实实的一定是让人欺负的。”

“俺记下了。”祁广对他道。

竹筒切完,隋宁远手中的麻绳也已搓好,祁广收起那些竹筒,大概切出来有五十多个,他一趟趟运进屋里,又用簸箕在屋外扫了满满一筐土进来。

隋宁远看不明白,也不问了,专心给他搭把手。

只见祁广将竹筒密密插入簸箕的土中,一筐大概可以竖着插十个左右,确认不会倒后,他便点了炉灶,将晌午带回来的松木树皮尽数下锅,开始烘烧。

隋宁远都不用凑上去看,锅里松油松脂的香气愈发的浓郁,这味道说不上难闻但也不好闻,他那手巾捂了鼻,才敢上前。

只见锅里已经是黑乎乎黏稠的一坨,那都是从松木皮上炙烤出来的松油。

祁广带回来的松木皮多,此时已经熬出一锅来,汉子用小碗盛了,趁着还未凝固,立刻蹲下身来,对隋宁远道:“主人家,将麻绳塞进竹筒正中,拎着,莫松手。”

“好。”隋宁远手忙脚乱照他说的做。

祁广将碗里的松油尽数倒进去,很快灌满第一个竹筒,隋宁远剪断麻绳,又向第二个竹筒去,一切如旧。

就这么配合着,两人渐渐将一整个簸箕的竹筒全部灌满,祁广扔出锅内已经烤成烂渣的树皮,换了新的进去烧着。

“这东西就就是蜡烛了?”隋宁远看着这一排排的竹筒,松油正在里面满满凝固,黑黢黢的。

“是了,这就可以烧了。”祁广道,“再等等,这些凝固还需要一会儿。”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俩就这么配合着,等旧的凝固了,就一根根扒出来,插上新的空竹筒,将熬好的松油尽数倒入,再重复这些步骤,一簸箕一簸箕的制,最后,等到祁广拿回来的松木皮彻底用尽了,五十个空心竹筒也全部灌满了蜡油凝固。

祁广拿来一开始的那一根,用斧头轻轻敲开外层的竹壳,隋宁远惊喜地看见里头的模样,正正好就是一根蜡烛,只是颜色发青。

“点了试试!”隋宁远第一次自己制出东西来,兴奋地催促祁广。

祁广立刻将那麻绳对准灶膛下的火堆,点燃了,立起来,隋宁远眼前便立刻出现一道漫天飞散的火光,他的眼睛难以聚光,只有在足够光亮处才看得清,于是他清楚望见祁广举着蜡烛,烛火照亮汉子的浓眉俊眸,正在眼前。

“太好了!”隋宁远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红烛价贵,他买不起,从前只能求着林翠莲的施舍,才能每个月让孙小舟送来那么几根,油灯更是舍不得点,但现在,他和祁广一个下午不费事儿就做出了五十根来,往后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再也不用半夜摸黑了。

“五十根呢,主人家晚上可以舍得多点些亮堂了。”祁广将蜡烛放在他手心,又去劈开剩下的竹筒。

隋宁远则捧着他取出来的蜡烛,一根一根摆在柜子里备用,眼见着柜子一排架子上被填的满满当当,他这满足感简直无法言说。

站在柜前,隋宁远放完五十根蜡烛,正要关上柜门,突然顿了顿,重新打开,从里头数出十根来。

“这些,你明儿当做礼物,拿去送给周老汉夫妇俩和周寿,人家帮咱们这么多,不送些东西不合适,咱们也没别的拿得出手的,这礼物正好。”隋宁远递给祁广,“虽不值钱,但费功夫,他们也能知道咱们心意。”

“好。”祁广默默接过来包好,“还是主人家周到。”

“对咱们好的,咱得记着,对咱们不好的,咱也不用搭理。”隋宁远坐回床边,身上乏累,但是心里无比满足。

他想起莫北姑从前给他讲的往事,莫北姑那时还是个一贫如洗的小乞儿,没有银子买被褥,为了不睡在地上,便想法子出去收集各家不用的稻草秸秆,回来硬是给自己垫了一张床出来。

当时听这故事的小阿奴还不理解,龇牙嫌苦,莫北姑却笑着说,当时她第一次睡上自己攒制的小床铺,高兴得一宿没合眼。

现在长大的小阿奴算是明白了娘亲当年的话,用上自己亲手制的东西,这心里面满足和喜悦只有亲自经历了才知道是如何的情感。

日子在变好,终于不是坐吃山空,柜子内的东西渐渐充盈起来,空落落孤寂的一颗心也满满暖化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