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讨厌的就是出门。

最讨厌和人类接触。

哎，她要是没有霸占他的东西就好了。

他可以容忍她住到另外一个房间。

黑影再次长叹了一口气。

桌子上还有饭菜，她为什么不继续吃？

看到她吃饭，他的肚子也饿了。

要等到半夜进食。

那个时辰的食物最美味。

想到剩余的少的可怜的食物，他颓废地趴在桌子上。

姜婉见边揉肚子边叹气，理解他为什么长吁短叹，合着因为吃不到这些好吃的东西感到难过了啊。

他的食物是什么？

人类供奉的香烛？

还是修为比他低下的孤魂野鬼？

看他这样子，修为也不高啊，见到别的小鬼，他能打得过吗？

姜婉没在这种小事上纠结，吃饱喝足她要睡觉了。

她得好好养精蓄锐。

有足够的精力才能陪这座宅院里牛鬼蛇神好好玩玩。

吃饱喝足睡觉。

小翠轻手轻脚地进来收拾东西。

姜婉走到里间躺在床上。

小翠离开后，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静到她将黑影的碎碎念听得一清二楚。

“饿。”

“我的床。”

“讨厌人。”

“不喜欢太阳。”

“困了。”

“想睡觉。”

“不想睡床底。”

“不想睡地上。”

“不想睡柜子。”

他声音如同拉动的破旧风箱，说话前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每个音节都哑的厉害。

不好听。

有点吵。

姜婉翻了个身，碎碎念的声音消停了。

过了一会儿见她没别的动静，又开始碎碎念。

他盯着床里面空出来的位置。

“她一个人睡不了这么大的床。”

“本来就是我的床，我睡也没关系吧。”

“当然没问题。”

他说服了自己。

她突然坐起身，抬手将床幔放了下来。

黑雾：“……”

太好了，不怕被太阳照到了。

黑影化为缕缕黑色雾气，避开了阳光飘进床幔里。

他化成人影贴着墙。

姜婉不用睁开眼都知道身边肯定是多了那只鬼。

她扯了被子搭在自己身上。

黑影比她更快入睡。

姜婉醒来以后还不见他动，整个黑影往她身边的位置靠着，恨不得也钻进被子里面，脑袋在她的枕头上蹭了蹭。

不知道是不是她之前观察的不够细致，她才发现这个黑影也是有正反面的，后脑勺饱满圆润，有着清晰的下颌线，眉眼口鼻都待在该待的地方。

鼻梁还挺高。

晚上这只鬼开始肆意活动。

坐在门框上发会儿呆，在院子里溜达溜达，飞到房顶看月亮……

子时，是他的进餐时间。

姜婉洗漱完躺在床上，听到床幔外传来咀嚼的声响。

她翻身坐起来，悄无声息地掀开床幔看了一眼。

借着月色，一眼就看到了黑影坐在她靠窗的梳妆台前，他的周身萦绕着朦胧的黑雾。

他本身就是由黑雾形成，看起来像是从他身体里分出来的一部分。

当然也只是看起来像。

很快姜婉便明白，那是他的食物。

他把身前的黑雾团成方便进食的大小，一口一口地啃着。

在他转身的瞬间，姜婉放下床幔，悄无声息躺下。

他似是没吃饱，又努力在房间里搜集更多的吃食，床底下，柜子里，床缝里都找了找，找到的也没有多少。

他挥了挥手，窗户打开，他就坐在窗台上，非常小口地吃着仅剩的食物。

姜婉扯过被子搭在腹部，放在腹部的手指轻点了几下，这个时候，她送给方婆子的大礼，方婆子也该收到了。

窗边的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然丢开未吃完的食物，身影眨眼间消散在屋内。

房间里瞬间没了阴冷气息，姜婉掀开床幔朝外看去，就看到敞开的窗户，和一缕残留的黑雾。

姜婉眯起眼睛，她穿上鞋子走到梳妆台旁，抬起手，那缕未消散的雾气便飞到她的掌心中。

她辨认着这些黑雾的由来。

眼前闪过，长相比较平庸的男人，穿金戴银，左拥右抱，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的画面。

姜婉：“……”

吃的这是由人类梦境里生出的贪婪欲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