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难(1 / 2)

黄昏,大理寺。

“咣当”一声,牢房的大门被用力拉开。来人先是探进来半个身子,张望了一番才跨了进来。

来的正是班头赵三。

他客气的对衣衫褴褛的徐茂行弯腰,脸上也是笑着的,仿佛很替他欢喜道:“二爷,您可以出去了。”

徐茂行心知能让他如此谄媚的肯定不是自己,自然不敢拿大,堆起笑容还了礼,“赵老爹客气了,这些日子承蒙您照顾,小弟铭记在心,感激不尽。”

“哎哟,二爷这不是折煞小人吗?”赵三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余光不时往外瞅一眼,带着三分期待和三分惶恐。

想来门外等候那人,才是赵三真正想要巴结的。

徐茂行暗暗哂笑一声,面上却半点不显,把身上最后三钱银子给了赵三,便朝门外那人走去。

虽然是有人打点的缘故,但他能在大理寺牢房里安安稳稳住上三个月,顿顿都能有干净的饭菜,全靠赵三悉心照料。

他本就不是真正的十五岁少年,懂得世上没有理所应当的事。再有家里出的这一场变故,很是经历了一番人情冷暖,对于给予自己善意的人,徐茂行心里都是存着感激的。

站在大柳树下等他的那位他见过,正是安王府的长史,姓栾,不算安王的心腹,但安王府在外的一应事宜,却多是由这位栾长史负责的。

只因长史乃是朝廷任命的官员,虽然才七品,可即便是超品的亲王也不能不顾忌一二,更何况安王还只是郡王?

安王对这位栾长史,一向是忌惮与重用并存。忌惮是因为不得不忌惮,重用则是因为不敢不重用。

毕竟当今这位天子,年岁越大,掌控欲就越强,最见不得这些已经入朝的儿子们有半点不敬圣意之举。

“栾长史,劳您久候了。”

所谓礼多人不怪,从前的小纨绔徐二郎可以不在意,如今家道中落的徐茂行,却不得不在意了。

栾长史是个脾性温和的人,也是个懂得进退的聪明人。对于眼前这个安王看中的少年,他的态度一向很好,还礼非常及时。

“二爷言重了,小人也是刚来不久。”他客气了一句,便道,“马车已经备好,王爷也已等候多时,徐二爷还是先随小人去见王爷吧。”

听了这话,徐茂行不敢怠慢,连忙道:“那就有劳栾长史带路了。”

当下他跟着栾长史上了胡同口的马车,栾长史在外骑马跟着,一路走到安王府的后头,从后门进去了。

他这一身酸臭的,肯定不能直接去见贵人。

索性栾长史早有安排,自有小厮抬了两桶热水来,又有来个手脚麻利的婢女服侍他洗刷干净,换上柔软的中衣,外边又套了一件绿色蝙蝠纹的圆领袍,红色丝绦在腰间一系。

随后婢女又拉着他坐到了铜镜前,把他的头发用软布一缕一缕地擦干。要梳头的时候,徐茂行道:“直接束起来吧。”

按理说他未行冠礼,还不到束发带时候。但如今父兄都被发配岭南,家里只剩下他一个顶门立户的,束发明志也未尝不可。

他主要是做给安王看的,让安王意识到他没有被厄运打倒,是一个有价值的人。

就算安王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日后会对他照料一二。但照顾一个废物一般的纨绔,和照料一个越挫越勇的有志之士,上心程度能一样吗?

徐茂行很清楚,如今他已经没有父兄可以依靠,且远在岭南的父兄还要靠他打点。他越是表现得有价值,安王对他们家的事就越会上心。

两个婢女没有说话,闻言只是默默取来了束发用的网纱、簪子和头巾,把他的头发梳成了成年人的样式。

从洗漱的草堂里出来之后,栾长史的目光在他头上顿了一下,便领着他去了安王的书房。

先前栾长史所说安王等候他多时,自然是一句客气话。

实际上这一次安王在诸王争斗中失利,徐甘这个官居户部侍郎的心腹都被全家发配了岭南,再往下受牵连的不知凡几,安王一党可谓是元气大伤。

这时候的安王正是焦头烂额,整日里领着一群心腹幕僚商议对策呢。能在百忙中周旋一二,把这个徐家唯一未成年的男丁全须全尾地捞出来,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哪里还有闲工夫专门等着见他?

因而栾长史把他带到了书房的隔间,留下一句“徐二爷稍等,小人去禀报王爷”,就很久没有回来。

徐茂行自然不敢胡乱走动,也不敢胡乱打量,权当自己长在了椅子上,最多悄悄活动一下坐得酸痛的腰和腿。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栾长史终于折返,一进门便急声促道:“快快,王爷宣你进去说话呢。”

徐茂行精神一振,急忙跟着出去,低着头走进了安王的书房。

“王爷,徐二爷来了。”栾长史禀报了一声,又低声提醒他,“快给王爷请安。”

徐茂行一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