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递过手来，姣好柔皙的手心里捏着一只憨状可掬的泥娃娃，贺遥目色在那只纤美的手上掠过，再挪过眼神，往她巧笑嫣然的脸面上细细凝神看去，一时之间，情意弥漫，眸中柔光顿发，婉转缱绻。

他自是摇摇头儿，口内笑道，“一只足矣，你好生收着吧，可别轻易再送给别人了。”

“送人？我倒有那些个闲心，只是哪有那么多？况且，我可不是先说了送与你的，而是你自己硬要收下，看来真是个旁人的东西终究比自己的要有趣。” 云娘稍打趣道。

听了此话，贺遥也没反驳，毕竟他就是觉得凡是云娘身边的东西，总让他看得入眼，也会格外爱惜几分。

而后，两人沿着灯色绚烂的长街，或是不时接上几句闲话，或是探头望向街边的各色小玩意儿，亦或是云娘来了兴头捣鼓那些新鲜玩物时，贺遥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偶尔她转过脸问他一两句时，两人浅浅对视上一眼，其间温柔情态，难以形容。

这时，过路挑着担的一小贩经过，嘴里吆喝着沙糖冰雪冷元子，此时虽不似六月的天那般使人觉得闷热无比，可走动了些路，加之街上行人成群涌来，难免额上冒出细汗，一时身上觉着热了些。

贺遥走向那小贩，买了些冰雪冷元子，云娘就在一方檐角下的空地儿等着他，见他回来，又揣给她一份冰雪丸子，云娘其实也不怎么想吃东西，但无奈对方让她少用些也行，余下的给他处置就是了。

“留给你？难不成大人平时也会用些别人剩下来的？” 听得此言，云娘不由玩笑问道。

“呃……倒不是，只是觉着有些可惜了的……再者，若是你，我哪会介意半分呢？” 后面一句话说得极轻，倒似有些面红耳赤的意味，片刻之间，男子稍低下头来，试图掩饰那难为情的模样。

虽然类似这样的话他之前也对她说过，但那些时候，他见她似乎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口里只管混说，有什么想到的便径直说了出来，也不细究其意，但过后想起，趁着只有一人在时，不免也会发呆好半日。

今儿她这般看着自己，秋水盈盈的眸中满是自己的倒影，清澈晶莹的眸子里意味不明，只顾盯着他脸上瞧，贺遥自然感到心中略略不自在。

半晌，他重新对上她的眸光，面上隐隐泛起薄红来，口里挤出些许字来，“云娘，我……若是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话，或是莽撞了，你别记在心里，纯属我有时可能……言不自禁，所以……”

云娘轻轻一笑，再想想平日里，这人虽不经常说些腻歪的话来，但若挑着时候了，说的话比那些个说书的还好听。

“言不自禁？倒是对得上，也不知大人往日里办案也会不会是这般，说的话儿倒是动听，就难知是不是同那些外人都讲过，而后再来哄骗，毕竟也只是嘴上动动功夫罢了，哪会真的有什么实心实意呢？”

“当然不是！我何曾与那些旁人说过这些话，我对你讲的那些私心话儿，只是同你一人坦明过，没有什么第三人之说。我又不是那等话痨之人，有那么多的闲话要讲。殊不知是情难自禁，我一见到你，就有那般之多的话儿……”

越说到后面，贺遥的声儿就越小，实在是他将往日里自己独处时想着对她坦白的话一不小心就再吐出口来，但同时生怕她觉着自己是个只会讲些甜言蜜语的人，惹了她的厌烦，遂慢慢闭上了嘴。

“我只是没想到，大人也是这般怜惜一米一粮之人，但只像你们这样的人家府第，也会想到俭省一事上来？不过，这也说远了些，你快用些那元子吧，不然冰凉之感就消减了……” 云娘瞧着他用了半份冰雪丸子后，再把自己手里这份的一半与了他。

虽贺遥如此讲，但让他捡自己剩下的，云娘心中可不怎么大为自在呢。

没曾想吃完了这冰雪元子，沿着江边柳堤稍稍走了一段路，一阵风儿过，大颗大颗的雨珠子就劈头盖脸砸了来，举目四望，众人纷纷躲去别处避雨，一时空中雨雾朦胧，水汽将四周都掩映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那里有亭！” 云娘欣喜道，百余步外，瓢泼风雨中，正有一座亭子。

两人遂往那处赶忙奔去，进入亭中，竟无旁人，随即便择了一处没被雨水打湿的地儿，就坐了下来。

“你的衣裳不会湿透了吧？” 云娘打量他的衣角还滴着水珠儿，又想到凡人身子毕竟不结实，稍沾染些风寒，或是为时气所感，有甚者就捱不住了。

女子这话，使得贺遥将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暗暗低下，心里面不由浮起一两丝疑惑来，为何云娘的衣衫倒似没有为雨滴所湿润的痕迹，毕竟刚刚的雨又裹着风，来得突然，甚为躲避不及。

“倒没有，只是你……要不要紧？若是衣裳湿了，我去外面寻把油纸伞，送你回家吧。” 贺遥虽是这般问着，但已立起身来，就要朝外面走去。

云娘忙地唤住他，“不用，你且坐着吧，我无碍的。”

贺遥回过身立住，一时眸色不明，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