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年很惊诧于叶舒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起安欣冉，几天前，她还那么反感对方，不惜逼他在她俩之间做出选择。

不过他欣赏叶舒的这份坦荡，既然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发问，那他也不怕光明正大的回答：

“她还好，目前恢复得不错，她未婚夫那边也知道自己的过错，他其实挺爱欣冉，就是心理方面出了点问题，才忍不住出手打人，最近在看心理医生。我已经允许他去看望欣冉了，等他的治疗结果再好一些，就可以接欣冉回家。”

叶舒点点头，“这样挺好的。”

“小舒——”陆瑾年忍不住了，他不习惯叶舒这样的平静，他宁愿她骂他打他，至少那样还能出口气。她现在这样，要么是假装的，要么就是决定放弃他了。

无论哪一种，他都无法接受。

“嗯？”叶舒摇着吊椅，仿佛再自由自在不过的模样。

陆瑾年突然蹲到叶舒的面前，双手撑在吊椅上，停住了她的摇晃：

“我那天是真的担心欣冉有个三长两短，才会偷偷跑去处理她的事情。我不想伤害你，也不能放任她受伤不管，所以才让小六帮我。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妥当，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欠了欣冉的，一定要还。”

叶舒的眉头猛的一皱：他欠安欣冉的要还，那他欠她的呢？给了她一个陆家大少奶奶的身份，就可以一笔代过了？

一直压抑住的愤怒，火山爆发式的涌上心头。叶舒没能忍住，“你是不是觉得连我也欠了她的？”

陆瑾年微愣，“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叶舒低头自嘲的一笑，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对于一个已经不在乎自己的人，在他面前发火根本就没有用。她要保持平静，竭力地不要让自己出丑。

“七年前的事，对不起。”陆瑾年知道其实他们早就该把七年前的事情给说清楚，“其实你和欣冉都是受害者，浑蛋的人是我。那时候爷爷快不行了，我为了完成他最后的心愿，从人贩子那里买了你……”

“为什么是我？”叶舒还清楚地记得七年前她被卖的过程，陆瑾年一次都没有到场，是一个老头子帮他进行的交易。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以为自己的买主是那个老人。

“生辰八字，算命师说我命中有大劫，只有娶你这样生辰八字的女人才能渡劫。”

叶舒冷哼一声，扭过头去。这么荒唐的话，亏得他们这么绝顶聪明的人都相信。

“因为我和爷爷都有头痛的毛病，所以他晚年越来越相信算命。我劝过，但没用。”陆瑾年解释道，“其实现在想来，什么渡劫都不过是个借口。爷爷一直不喜欢欣冉，他是在想死前绝了我和她之间的可能。”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叶舒竟轻轻吐了三个字，“谢谢你。”

陆瑾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叶舒回道：“我对你说‘谢谢’，感谢是你买下了我，要不然我落到其他买家手里，还不知道会受怎样的折磨。”

前两年，她在美国听说当年卖她的人贩子被抓到了一个。当年跟她一起被卖的女孩子，除了她，没有一个幸存。人贩子为了把她们卖出高价，专门赎给有变态嗜好的富人或政客。

霎时间，陆瑾年愧疚得无处自容，“小舒，你别这么说……”

叶舒竟是浅浅一笑，“我是被季杰还有养父母联手送到人贩子手里的，这不是你的错。相反，你算是从人贩子手里救了我——”

“小舒！”陆瑾年的一只手猛的抓住了叶舒的手腕，他哀求道，“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可叶舒觉得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如干脆说清楚，“恩是恩，怨是怨。不是你的错，就不该你背锅。生下小辰，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现在能听到他喊我一声‘妈’，我感到很满足。”

“小舒，过去的事全是我的错。我会好好补偿你，真的，我会——”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叶舒索性把话全说明白，“其实我这次回来只是想看看小辰过得好不好，因为，因为你对我的感情少得可怜，我怕你会迁怒于他。”

“小舒——”陆瑾年直到这时才明白，他终究欠了叶舒多少。

“看到你其实是很爱他，很在乎他的，我就放心了。瑾年，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取代安欣冉。我——”

“不要说了！”陆瑾年猛地大声打断。他狠狠地盯着叶舒，眼睛猩红得可怕。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没想过取代安欣冉，那她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爱过他？他对她而言，只是小辰的生父。仅此而已？

“你怎么了？”叶舒不敢去直视陆瑾年的双眼，但她心里却十分委屈。凭什么？他可以爱安欣冉不爱她，却要求她必须死心塌地地爱着他？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好吗？”陆瑾年强忍着心痛，向叶舒哀求道。即便是跟安欣冉热恋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卑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