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1 / 3)

康叔第二天一早来伺候商邵用早餐。

下了一夜的雨,天朗气清,透过阳台望出去,蔚蓝的海面一望无际,帆船港空了许多,一些帆艇已经被开出去巡游。不过那艘超级游艇仍停泊在港中,远远的似海上一座白色楼。

商邵今天上午有三场商务会面,林存康正跟他一一核实时间行程,末了问:“昨天还愉快吗?”

“你问哪方面?”

老人家越来越会揣测圣意,一句话正着反着理解,风味大有不同。他口吻揶揄:“这么说,确实是有愉快的方面。”

商邵放下刀叉,用热毛巾细致而从容地擦了擦手,才淡定地说:“你要是闲得来套我话的话,不如去帮我查一个人。”

康叔做出但凭吩咐的模样,商邵示意他去主卧床头柜拿一枚祖母绿戒指。

康叔依言去了。黑胡桃木的台面上,商邵昨晚上的口袋巾还是四方的模样,上面躺一枚宝石戒。长方形的戒面,冰糖大小,火彩极亮,深邃而透,一看就价值不菲。他连带口袋巾一起托在掌心,拿到商邵面前,不解:“你什么时候买的?”

“昨晚上被人扔上来的。”

这酒店建筑并不是垂直面,而是一层叠一层,从高到底由里向外,像邮轮。他怎么会想到,昨晚上回了房间没多久,会从下面的行政套房阳台上,扔上来一个什么东西,啪的一声砸在户外实木地板上。

原以为是椰子砸落,或者外阳台那株大王椰劈了一折叶子,但那些动静都该更响。

指间擎支烟的短暂功夫,商邵难为地起了点好奇心。他慢条斯理地踱出卧房,俯身捡起了那枚绿莹莹的小玩意。

捡起来时才知道是枚戒指。雨后月光下,香烟雾气潮湿着晕开,他垂目端详一息,拆下系在戒圈上的那张真丝餐巾。

雪白餐巾上还印着酒店徽标,蝴蝶结被阳台上的雨水沾湿了些,展开,黑色马克笔的一行数字。

不必猜了,一定是那个女人的电话号码。

“她是把这个戒指当石头用了?”康叔匪夷所思。

他见惯了好东西,自然一眼就能分辨这戒指的价值。用它当石头,多少有点暴殄天物了。

商邵“嗯”了一声。

康叔更怀疑人生,迟疑地说:“她有没有想过,其实可以打你房间的内线。”

“我告诉她了。”

“你怎么告诉的?”

商邵饮一口红茶,搭着腿,气定神闲的模样:“打内线。”

刚扔出戒指没几分钟,房内电话就响,活似午夜凶铃。应隐吓得一抖,揭起听筒不说话,以为是什么变态私生粉。

电话那端声音低沉清冷:“其实你可以直接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我。”

“然后呢?”康叔忍俊不禁,追问道。

“她说好的,下次知道了。”

“还有下次?”康叔挑了挑眉。

商邵:“我也这么问她了。”

他还说:“看来应小姐经常干这种事。”

“那她说……?”康叔追连续剧似的。

应隐还能说什么?她扯紧了电话线,低声而呼吸紧涩:“是第一次。”

她也知道这种话对面的男人必然不信。他该是见惯了女人的手段了,单纯的放荡的直白的欲擒故纵的,也该是看遍了女人的风情了,清纯的妩媚的明艳的成熟的,又怎么会信一个名利场上的交际花,会是第一次主动给男人电话号码?

但那也不过是为了还披肩而已。

顶多的顶多,掺杂了一丝一缕对宋时璋的叛逆。

康叔把绿宝戒指收进西服内侧口袋,体贴地问:“需要我做点什么?”

“查一下她的地址,把戒指寄过去。”

“她已经退房了?”康叔确认了眼腕表上的指针:“现在才七点十分。”

“我问过前台,她凌晨四点就退房了。”

“好。”康叔点头:“我会尽快办妥。”

其实商邵交代的这件事,在林存康眼里很简单。他昨天回去后看了应隐的演艺资料,发现她跟商家真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是绮逦的代言人,又跟柯屿是好朋友,两人一起合作了二少爷那部《再见,安吉拉》……”

商邵冷淡截断他话:“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

康叔明白了。商邵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应小姐的这一场萍水相逢。

·

应隐凌晨四点退房,接她的不是公司的阿尔法,而是另一辆粉丝不熟悉的轿车。

司机接上她,一个多小时的行程后,她回到片场化妆室,没有迟到一分一秒,反而早到了半小时。这会儿,剧组化妆师都还在酒店里打着哈欠呢。

老板到了,助理自然也得待命。应隐的随行助理姓程,叫俊仪,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已跟了她六年。

程俊仪熟知她的生活习惯,雷打不动地递上一杯满杯冰美式,又用无纺布盛了冰袋,用来敷脸去水肿。

应隐捂着冰袋贴脸,听到她嘟囔抱怨:“麦总也真是的,明知道导演不喜欢请假,还硬要你请出一天。要是被黑子知道,又得骂你不敬业……不对,”她后知后觉:“那个高定一官宣,不就露馅了吗?”

确实。

今天下午一点就会宣,由工作室发布,她和品牌官微同步转发。届时,全世界都会知道她一个原定在组的人,出去穿了回裙子、赴了回宴。

已经可以想象到粉黑激烈的骂战。

圈内有笑谈,花粉人均事业粉,而应隐的粉丝是事业粉中的战斗机。即使她的成绩已经站在了中青一代小花的巅峰,在二十七岁前完成了史无前例的双星三奖,也无济于事。

她太年轻了,吃了太年轻的亏。如果她现在死去,她就是传奇。但可惜她还活着,时而拍一些烂片,在烂木糟里雕花。

俊仪手上窸窸窣窣做着杂事,喃喃着:“麦总为什么要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