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暴雪,凶兆也(1 / 2)

“狐狸仙,吾是来向你们告别的。我们鹿族世代居住的南梦溪变成了冰川,不知从何处来了个妖怪,它来了之后溪水入春没有化冻不说,还结成了厚厚一层冰,凿都凿不开,我们连日常饮用的水都找不到了。它不单冰冻溪水,还冰冻了住在小溪附近的邻居们。吾的弟弟被它冰封在小溪旁的树林里,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们请来了长安的道士驱逐它,它却连道士也给冰冻了。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们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狐小仙吃了一惊,她脑海中第一个划过的念头就是姑获依旧潜伏在终南山。除了这位,她想不出第二位喜欢冰冻之术的妖魔。

但上次交锋若不是冰夷神君突然出现,她必然死得体无完肤。

事实上姑获为了避开了羽衣子的威胁,习惯了昼伏夜出。

她时常窥伺在漆黑的夜空之中,俯瞰着那些民间百姓避之不及的怨灵之地,孜孜不倦的吸纳着天地间的怨气,已从冰夷神君给予的重创之下慢慢的恢复如初。

就在小华之山一块形状大如牛的漆黑阴冷的磬石之上,她终于重新生出了巨大的银冰色的羽翼,展翅雄起,冷冷翱翔于天穹之上。

那两道羽翼之大足以遮蔽天上那轮惨白的银月,随着羽翼的展开,青鬼的躯体轮廓如一团青色的水墨隐隐浮现于月空之下,它原本坠入地狱的魂灵被姑获重新召唤回来。

随着它重返人间的还有那两道凝集着无数人间怨鬼魅魂的收魂幡,它们与青鬼那张狰狞的面目一同变得清晰可见。

而那个魔婴也渐渐长回了雪青色的肌肤,在月光下变成了一团全身滚动着跳跃的磷火的青皮小鬼。

他的笑声欢快,随他一起在月下飞奔的还有上空嬉戏追逐的一团鸦群,它们喜欢这小鬼身上的邪气,与其天生亲近。

姑获邪神飞向了寂静的长安。

她看到的长安的夜空,与常人看到的自然不同。

长安上空,游魂魑魅行走不休,镇神们却各个眼神空洞,形色憔悴。因为战乱荼毒,百姓们活得艰难,已无人日夜祭祀香火,城隍庙早成荒榛蔓草一堆,吃不到祭奉的镇神们活得犹如风中荒叶。

往日太平岁月,城隍神们耗上个把月也难遇见恶鬼怨魂一个,成日里呼呼大睡安逸得很,如今却是疲于奔波,日日夜夜忙着押送那些冥界游魂幽魄。

原来眼下长安又遭到大难——罕见的大雪暴。

暴雪,凶兆也。

这一年长安的冬天,天象格外异常。夏秋之交便阴雨连绵,入冬之后便纷纷下雪,而且雪势罕见,前所未有。

开始百姓们并未察觉到天象的异常,他们只是沉浸在太上皇玄宗终于返回长安的喜悦之中。

原来这一年仓皇西逃、奔蜀避难的唐玄宗终于得到了重回故都的机会,由成都返回了长安,又住回了兴庆宫(南内),天下人称“太上皇”。

玄宗回到长安时,百姓们都欢呼雀跃,争先恐后的走出国门前去迎接。

百姓们迎接的队伍连绵二十多里,大家面对玄宗纷纷高呼万岁,有人因为激动而痛哭失声,泪流满面。

玄宗回到长安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换上素服,对着太庙哭了整整三天,感谢先祖庇佑,忏悔己过。

唐军重新夺回长安是大喜之事。好多人因为战乱流离失所,漂泊在外。当他们得知老天子返回长安,个个欣喜若狂,奔走相告。

老皇帝回到京都,流离在外的百姓们便认为长安已经安全了,也纷纷跟着回返。但回到长安时,他们却绝望的发现家园早已不在,无处栖身。

家园尽失,却又马上面临过冬的严酷窘境,百姓们的苦楚可想而知。

宅邸变作废墟需要重新修葺缝补。修葺自然需要时间,但大雪的突然而至却令工匠们猝不及防,纷纷停工。 除此之外,百姓们的饮食和柴薪也难以为继纷纷告急,饥寒交迫,捉襟见肘。

由此,暴雪肆虐之日即是生灵涂炭之时。

当长安城骤然天寒地冻,冷如冰窖时,街头冻毙饿死者交踵仆地,一日之内便累积成百上千,惨不忍睹。

镇守神们单是收治管领那些亡魂便累得不可开交,至于驱邪捉鬼则根本无暇顾及。

这一夜,守在城门上空当值的是一位小城隍爷,看上去不过二十岁的年纪。他正一脚踏在了一片流云的云端上,一脚踩在了长安城南门楼的最高处,手持一壶鹅黄,半醉半醒之间,斜睨四方。

管他是天上神仙还是人间百姓,这一道城门都是出入长安的必经之处。

城隍之职多是从忠义奋勇的烈士中选出来的英魂鬼吏。这一位小城隍在民间的名声不显,但义勇振奋天地,冥冥之中的神仙都看了个真真切切。

他叫拾柒,生前手持一把陌刀,守护公主和亲异族,跋涉千里。公主们和亲的命运往往吉凶难测,他守护的这一位实际上只是一位被皇帝认作公主的宗室女杨氏。

可惜公主和亲没多久,异族的百姓便遭到安禄山一众的劫掠和杀戮。安禄山那时候还未公然谋反,但却经常以大唐之名袭扰该部落。

异族首领为了对抗安禄山,不得不撕裂与大唐的和亲之举,杀公主以明志。

可怜的杨氏女无力摆脱和亲的命运,又因为安禄山的搅局反而无辜冤死。

在异族人要杀公主祭旗造反之际,拾柒挡在了公主面前。公主的随行侍卫不多,即便是死,他也义不容辞。

一个大唐侍卫怎能是一群如狼似虎的武士们的对手?他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鲜血飞溅,以至于公主的眼前只有一片血红,裙子上沾满了他的血肉。

这是自己自小陪伴左右,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