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四章 空口之凭(2 / 2)

谕说:“都是虚言,类似的话我也会说,但实际怎么该怎么操作你能说得出吗?自古以来便有空谈误国的说法,衍圣公岂不是走入了怪圈?”

孔令贻有点接不上,看向辜鸿铭,辜鸿铭脑子快,立刻反问:“如果儒学不可解,你又有何妙策?”

他把皮球踢了回来。

李谕说:“西学之中学科众多,改革可以参考政法等科、商业税收可以参考经济等科、工业可以参考物理化学诸科、军事自然也有先进理论,几乎任何东西都有对应学科,数不胜数。请问儒学可有?”

孔令贻坚持道:“儒学之道在于人心、在于帝王之术,没有民心向背,没有帝王统御,何谈强盛?”

李谕说:“这么说,衍圣公的意思都是所有做法都处于被动。人心怎么得到?靠读点经学?你们觉得可能吗?一旦赢过列强,民心根本不用你去争取。可单单靠儒学如何赢列强,冲着敌人的大炮背四书五经还是拿着书本砸死对方?我劝各位睁开双眼吧,不要再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东西两庑的孔孟颜曾四大家族的人面面相觑,是啊,翻遍所有的经书,也找不到战胜洋人的办法。

李谕又说:“所有的强盛之道都写在西学的书籍上,你们却视若不见,夫子好学,恐怕夫子本人如果在世,也看不下去如此做派。”

孔令贻指着李谕:“你!”

李谕继续说:“千年前的《阿房宫赋》就说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在的局势也不是只有一个强秦,而是有众多的强秦,形势更加及及可危,难道不应该学习强国吗。否则不又是‘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这样惨痛的教训在历史上书写过多少次,你们难道读了这么多书,都没学到吗?”

李谕发现当初上学教科书选的古文还是相当有水平的,都是经典之作,使用起来倒是方便,不用在浩如烟海的经书中寻找名句。

经典的力量还是很大的,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丝震撼。

孔令贻问:“那么说,只有学习新学了?”

李谕也不想再说太多:“是这样,但学与不学,是各位的自由。将来自会有无数学子投身新学。”

这种不屑的态度更加打击人。

孔令贻感觉有点尴尬,叹道:“呜呼哀哉,儒道之败象难掩。”

李谕摊摊手说:“并不会败,我已经说过了,如果国力能够强盛,传统文化的地位才会更高。地位不是靠吹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李谕可是在文化入侵的时代成长起来的。

不过孔家已经享受了两千多年的崇高地位,安逸太久。

李谕拿出一套自己写的科学各科的教科书:“这是本人的一点拙作,希望能够用到。”

孔令贻看着眼前“物理入门讲义”、“数学入门讲义”、“化学入门讲义”的名字,心中五味杂陈:“或许,尊下将来真是一代圣人也说不定。”

李谕笑道:“不过一些初级的内容而已。”

辜鸿铭显然还是不太服气,之前刚被李谕骂成乌龟王八,怎么也得找回场子。

但在人家的地盘上,衍圣公本人都不再说什么,他满肚子想说的话一时之间竟然发泄不出来。

只能愤愤说道:“终有一天,你会知道国学才是至圣学问。”

李谕笑道:“我赞同,但最好还是学好英文后,用我们中国的人生道理,去晓谕西方那些蛮夷。”

辜鸿铭突然愣住了,这是我的词儿!

没错,这句话就是辜鸿铭说的,就是告戒一些不想学英文的人。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虽然李谕没有刻意学过辩论之术,但互联网时代你不和喷子互相扯几句那叫上过网嘛!都是潜移默化中不经意间锻炼出来的。

李谕看向东西两庑的人:“大家伙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现在曲阜城里基本住的都是孔孟颜曾四大家族,尤其是孔家人特别多,所谓20派60户108支,真的是个超级大的家族。

而且四家共用一个辈分家谱,自汉以来在封建王朝被称作“圣门后裔”。只有他们四家的家谱,才被尊称为“通天家谱”。

辈分倒并非从孔子就开始。这个辈分是明太祖朱元章最早定下来,他赐了十个字。

后来不够用,崇祯又赐了十个字。

然后乾隆又赐了十个,其中就有现在常见的“令、德、维、垂、佑”。

再然后就没有帝王了,眼前这位衍圣公孔令贻自己一口气加了二十个字,恐怕够用六七百年,比朱元章、崇祯、乾隆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