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夜(1 / 2)

00

城市和山里是不一样的。

我牙丸吟被无数次灌输了这个观念。一次又一次。

不要在城市里打猎,不要吃生肉,不要用手要用筷子吃饭,不要像野兽一样要像人类一样,不要遵循野性的本能要遵守理性和规则。

在其中,我牙丸听到过的最多的要求是:不要释放杀气,城市是没有野兽。

说谎。

货真价实的野兽,不就在他的眼前,在这所蓝色监狱里关押着吗?

比任何猛兽都要鲜活、危险、残忍,医生出现在视野的那一刻,我牙丸的本能不断拉响警报,基因、经验、直觉乃至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着——“眼前的这个人很危险。”

遇到比自己强大的生命只有两种选择,臣服或者逃跑。

要逃吗。

要逃吗。

要逃吗。

每一天,每一刻,每一个医生靠近的瞬间,我牙丸吟都在逼问自己。

但他很快明白。

There is nowhere to escape

无处可逃。

不会有仁慈,也不会有怜悯。他冷静下来,想到。

那唯有一战。

01

我牙丸洗澡之后呆坐在板凳上很久,双眼没有聚焦,涣散地望向空白的墙。

庆祝宴快要开始了,理性来说他应该早点动身,但开始的第一步却格外艰难。

“这是什么?我牙丸你要带着这个去见医生吗?”

成早朝日轻轻拍了一下我牙丸右肩的同时换位到左后方,声东击西要偷走我牙丸握在掌心的东西,和午餐偷走饺子一模一样的手法,这次我牙丸没有上当,迅速合掌守住了掌心的物件。

“切,小气鬼~”

“什么宝贝疙瘩啊,看都不让人看一眼。”

抢不过就旁敲侧击,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成早察言观色在队里是气氛担当,对单纯的我牙丸总是有办法的。明明是高中一年级,身高也不算搞,却比高三的我牙丸更像一个可靠照顾人的哥哥。

“本来也没打算藏着。还不是因为你,要拿走。下意识就,护住了。”

我牙丸努努嘴,不情不愿地打开手心,一支白色的骨笛出现在视野中。

“爷爷告诉我,这是一根鹰的骨头,我捡到的。大概是,小学。”

这根笛子有些年头了,表面氧化磨损,看起来很旧,摸上去却圆润光滑,被主人保养得很好。

我牙丸拉住弟子尾端的绳子,把它戴到脖子上。

“我拿它来,模仿鸟叫,吸引猎物。”

我牙丸说得很慢,一边讲解,一边将回忆捞出篮子。

他想,发出哨音的方法对熊也管用。那些大家伙并不好斗,把后代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知道是可怕的人类来了,会躲开。

自然并不只是自相残杀、弱肉强食,还有平衡与共存。

人类要遵守山林的规则,动物也要学会和人类相处。

共存。我牙丸的思绪在这两个字上打转。

共存?和那种东西吗?

和医生?

和医生。

他紧握住骨笛,从熟悉的物件里汲取些许力量,没能注意到成早的呼唤便直接出了门。

他得赴约。

他得去找医生。

02

他像是下一秒就会扑过来将我撕裂的猛兽。

我喝了一口热可可,对我牙丸评价道。

他以为自己隐藏地很好,可神情不自然到了极点,肌肉的力度、线条的流向都不是放松的状态。

直觉好的人有时候就是这点不好。比常人更容易透过外表识破一个人的本质,从而感知到危险,变得警惕、难以接近。

不过我牙丸吟在这类人里也属于是过于惊觉的类型,简直算得上是惊弓之鸟。

我有那么可怕吗?

为什么要露出面对怪物一样的恐惧呢?

我手指点了点他的太阳穴,动物最敏感的部位,又很快收回,留给他了安全距离。

好了,不逗他玩了。

“脱了上衣之后去床上躺好吧。”

我拿出药膏,摆出触诊的架势,悠然注视猎物走入陷阱。

果然,他的皮下已经积淤,青紫一片。

毕竟是全力冲刺射门,他的注意力都在得分上,哪还有心思知道缓冲保护自己的身体,结结实实挨了球筐的一撞。

这种程度的上,他在那个时候直接倒地都不稀奇的。居然还坚持踢完了全场。

我取出玉石的功夫,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我牙丸吟是不是,并不感觉痛呢?

对于常人来说难以忍受的痛苦,对于他可能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