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皇子(1 / 3)

沈衍瞧瞧那银锁片,一时心中有些诧异。

阿桢家中没有新生的弟妹,她怎会有个银锁?若是她幼时用过的,那也说不通,王府里的郡主,怎也要用黄金白玉才是。

怎会只用银?

不,不是。这银锁片,好生眼熟。

沈衍一时不顾仪态,将那锁片翻来覆去看,越瞧,越是吃惊,终于抬起头,问姬桢道:“殿下,锁片……”

“是你的罢?”她说。

沈衍一时喉头滞涩,怪道他越看,越觉得眼熟。

因他出生时五色云气聚拢,虽是吉兆,可很不应该向外张扬。

于是沈弛从一位高人那里,讨得个主意——沈家只宣扬,他家的长子是辅佐圣君鼎定江山的能臣命格,可因命数与旁人不同,往后吃穿用度,都要俭省着来,过于张扬,反倒容易招来祸事。

旁人信不信,无人知晓,可姬氏是信了的。

她好容易给心爱的郎君生了嫡长子,便是要“俭省”,又如何狠得下这份心。

因自己出钱,着匠人将长命锁打得十分精致。虽仍是用了银料,可算上工费,比金的玉的,也不差什么了。

照沈衍想,这整个大周,再找不出第二个打得如此精细的银锁。

他望着姬桢:“殿下厚恩,臣何以为报?”

“……来世再报?”姬桢说罢,自己也笑了,“这也不对呢,你好好养伤罢,恩不恩的,待你长成了再报不晚。嗳,怎的还红了眼睛,沈二郎,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天天哭算什么呢?”

沈衍叫她一句话噎住,眼泪是再掉不出了,心下却暖融融的。

待她走后,便向胡多贵索来了一根红绳,将那银锁片系住,悬于颈间。

他这个岁数自然不该戴长命锁了,可这是阿娘的遗物,是阿桢辛苦为他寻回的。

姬桢知他会感动。

但听闻他竟将那银锁戴在了身上,而不是放在荷包里,也不免暗叹——沈衍当真孝敬他阿娘啊。

说来前世他登基之后,她的位份虽然不高,可在后宫里头,侍寝的次数却比其他嫔位“姊妹”要多些的。床笫之间,沈衍甚至还说过,她若给他生个儿郎子,他就封那孩子做太子。

姬桢那会子不敢信这承诺——谁知他和旁的嫔妃,是不是也这样说呢?

可是现下想想,或许是真的。

沈衍的后宫中,只她一个人是姬氏女。

他也许是想要一个,能让他对阿娘的亏欠稍稍安心的太子。

姬桢原先不知道沈姬氏怎会突然暴亡,可没过几天,沈弛便篡位了,那姬氏的死,自然也有了些说不清楚的意味。

沈衍做儿郎的,怎会对此全然无知无感呢。

于是她给他银锁,外加前后三次救他的性命,该是能将他心思收住了。

便不能收个十成,比及旁人,也更值得他效忠了。

毕竟,她口中虽说再没有旁的遗物,可实在是——真有呢。

慢说一个锁片,便是他阿娘的发簪,幼时玩过的木刀剑,此类种种,只要她想要,都能拿出来。

前世嫁给沈衍时,他视若珍宝地带进公主府的物事,她都见过,都记得分明。

纵使此世真在抄家中遗失了,她叫人现做,也做得出来。只是这样事情可一可二,不能太多,万一有一样做出了破绽,被沈衍认出来,她的身份就不大好瞒了。

但至今,她做的都很成功。

打从沈衍给她《五朝史语》的那天起,她就明白了,这人心里头,怕还是有个经纬天下的念想的。

否则作甚指望她一个公主,读那些东西?

沈衍自然是有些本事在,否则也做不了皇帝,倘若能用足他的本事——她虽不知自己想做什么,可当个天下人人都知晓她的公主,总胜过做一个坐吃俸禄的公主。

原也有过念头,她或可收了沈衍的心思后,将他送到太子阿兄那边去。无论如何,太子身边总是更易碰触到权柄。

可细细思量又觉不妥,她求伯父饶沈衍一命时,伯父是考虑过,一个内侍在公主身边,翻不起大浪,才会应允的。

若把沈衍给太子,可不就是犯忌讳了么?

太子都已然成年了,做事瞧着也稳妥,是个像样的储君,在朝堂之中,声望也很不坏。

尤其是去江南镇乱抚民那一遭,更是得尽了人心。

这样便是刚好了,再过,反而不及。

她不能把太子阿兄往火上架,更不能自己凑过去,做那火中的一根木柴。

姬桢算盘打得玲珑——先让沈衍在自己身边服侍,一边读书,一边清理沈氏的藏书楼。

待伯父晏驾,皇兄登基,那藏书楼里的珍本孤本也该差不多清理妥当了,一本本发出去,自然能在天下读书人那里,得许多名气。

沈衍只是个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