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挂(1 / 2)

霜葭轻啮嘴唇,却不曾告退,犹豫片刻,终是道:“若是真如殿下猜测,那么,叶夫人,岂不是想……”

“……可惜?”姬桢抬眸望着她。

“是。”霜葭却垂下头去,低声道,“好好的个人儿,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你是在怀王府里长大的,后来又跟了我,”姬桢闭闭眼,低声道,“你不知晓,外头这样的,多到数不出。若不是今日凑巧在我这里,她……纵是没了,叶家也大可请人查验她尸首,一样是甚么破绽也不会有。这已然是极有耐心的了,若是换了心思不能如此深沉的家主夫人,怕是当场拖下去打死,也不算是甚稀奇事。”

霜葭道:“可是殿下原先说是今夜要将她留在咱们府中——想来她对您怕也有些用处。要不,咱们姑且救一救她?”

姬桢眉心一跳:“也成。正巧她昏倒了,你们便……便说咱们家的府医是个医痴,难得见到患有此种心疾之人,很想探究此病来由,试着为她治疗一番,惟愿叶夫人留她数日,长公主府上也替……替天下或许患有同种心疾之人,谢过叶夫人的恩情。”

霜葭心下一松,腮边浮上一丝笑意:“如此,奴便去操办了。殿下果然是天下最仁慈的殿下。”

姬桢将手指数在唇边,低声一“嘘”:“这事情,可不许告诉旁人。否则大家颜面难看,我也再不能想法子救她。”

霜葭哪里还要她嘱咐。一边儿安排素娘住下,一边儿亲去求见王妃与叶夫人。

她如今是公主府有品有阶的女官,便是明氏也不再拿她当早年的家生婢子待,如叶唐氏这样的外官遗孀,又怎会轻易拂拗了她——还有她背后的,长公主的意思?

如此,素娘便先住在了长公主府上。姬桢自己不会去瞧她,可安排了霜葭去亲自盯着,那么她便不会受到任何人慢待了。

也亏得这一层安排,才在叶缮那里讨了个好。

他大约是当夜知晓素娘在长公主府晕倒的,次日便遣了自家府上管事的来讨人。霜葭拿与姬桢说好的缘由搪塞,只道素娘心疾沉重,须得日日施针服药方得保命,而若是让她回去叶府上操劳,怕是往多里算也只有三月好活了。

这话,管事的若是带回去给叶缮,非是要让他急得上火不成。

姬桢便是拿捏着这一点,第三日,带着霜葭与素娘,一起去了书坊。

原先她有这样的事,总是带着内侍的,不是谢见深,便是沈衍。今日带着两位女眷进了书坊,倒是叫此处做事的李继惊了一跳。

然而除却吃惊外,倒也无甚奇怪的了——长公主不过是来瞧瞧新近要印发的书,女官与侍婢也不过是跟在一边儿,静静立着。

李继也是见过些场面的人了,如此便不再在意她们,自忙自的去,可他一出去,姬桢便问素娘:“阿唐可识字?”

素娘颔首道:“回禀长公主殿下,识得的。”

“是叶夫人教你的么?”

“……这倒不是,是,是奴自己的阿爷。”

姬桢笑了笑,道:“我这里并不需要许多人服侍,你自己挑本书去读罢,也免得立在这里无聊。”

素娘一怔,脸面上显出喜色来:“当真?”

“我难道还哄你们?去罢。”

她果然自己去取了书,霜葭偷眼瞧去,但见是一本《中州金石杂考》。

由是便知她方才说跟阿爷学得认字是假——她阿爷犯罪之时,她必还小,才会选入官宦人家为奴。如此又怎能跟着阿爷识许多字?

若不识得许多字,又怎会读金石之学的书籍。

可她识字若不是跟阿爷学的,也绝不会是和叶夫人学——那一天赏梅会上,叶夫人明说自己是不识几个字的,诌得几首诗,也委实不算甚佳作。

那么,是……和叶缮学的?

她虽不好多问,可凭着这许多年服侍姬桢的经验,也晓得,长公主多半也是如此想。

只是,不知长公主的另一个推断,今日究竟能不能成真?

姬桢说过,若叶缮果然心悦这唐素娘,昨日得了消息,必是心急如焚。他不会知晓她将素娘带了出来,但一定会想法子求见她,打听素娘的病情。

这……真能成么?

霜葭自己心下甚疑,只是不想等过了小半个时辰,便听得门外马嘶声。

原是好好读书的素娘,竟是立时抬了头,与霜葭目光相撞,霎时便红透了一张脸,忙忙地又将脸垂下去了。

接着便见李继进来:“殿下,外头有位金吾卫的郎将求见。”

姬桢轻轻一笑,这么的,霜葭便见素娘的耳廓都红透了。

“请他进来——不,还是去见客的厢房罢,你叫人备些茶点来。”

说着起身出去,经过素娘身边时略略放缓脚步,素娘不敢抬头,猜她在打量自己,一颗心蹦得几乎连姬桢都听得见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