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自己死时，也有聂生的发丝握在手中。

这是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东西了。

司寇星野派了不少暗卫配合扎根在渭扬的都朝暗探一起行动，为了找聂生的尸身。

当年张国公答应容娘会好好安葬聂生，但容娘不会相信。

时隔二十多年，想找一副尸身太难了。直到容娘去世的后一日，渭扬才来消息，说找到了。

差一点点，容娘就能在活着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

司寇星野用了一个熟悉自己，又相对熟悉皇室中人的亲信易容成自己的模样，称病在府，自己便又易容来了青州。

一招金蝉脱壳，他玩的极好。

他其实可以不用来的，正如李婠南可以不用来的，但他们还是都来了。

陈老太妃怨恨太宗皇帝，怨恨张国公，也怨恨素未谋面的太宗皇后，怨恨整个李氏皇族！可她的儿子也姓李。

她对陈王的感情很复杂，没有爱也没有恨，也充满极致的爱和极致的恨。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原本只要苏玉姑姑咬死不说，商露他们绝不会向陈王透露半分。她到时候在陈老太妃下葬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装着聂生发丝的绣囊放在陈老太妃手里是轻而易举。

可她在今日，还是把这个所有人都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说出来了，就这么露骨和直白！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她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是为了为自己的大哥讨个名分，也许就是想要恶心流着李氏血脉的陈王……

“我若不呢！”

陈王无法接受这个故事的存在。

无法接受自己心中英明神武的父皇，其实是个夺他人之妻的无耻之徒；无法接受这么多年的欺瞒；无法接受父皇对自己的喜爱是假的！

“王爷若不，老奴也没法子！”苏玉姑姑用破罐破摔的语气，一边艰难起身，一边说来。

她跪了半天，腿脚麻痹，可能也肿了，但她不关心这些。她忽而怒喊道：“但你要知道，这是你们李氏欠我们的！”

陈王的脸色极其难看。

苏玉拖着麻痹的腿走进灵堂，姿势不太好看。

她一点点靠近陈老太妃的棺木，众人皆注视着她。

老管家不知该不该拦，看向陈王想求个主意，但只能看见陈王也纠结的神情。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拦！谁能给他个主意！

苏玉姑姑艰难的推开陈老太妃的棺木板，探头看着静静的躺在里面的陈老太妃。

她已经容颜衰老了，不像刚嫁到她们家的时候那样漂亮了。那个时候她是容娘，现在她却只是陈老太妃。

苏玉姑姑将手里攥紧的绣囊塞到她的手里。

会不会再被人拿出来，她根本不在意，她的大哥和嫂嫂定然已经在下面相遇了，她们下辈子还是会再做夫妻的。

她们在等自己，就差自己，就能一家团圆了！

众人都没想到，苏玉放完绣囊之后，从袖口取出一把匕首，干净利落的捅在了自己的胸口。

变故发生的太快了，一切都来不及做心理准备。

陈王一直耿耿于怀的真相被赤裸裸的揭露，只能看见鲜血淋漓、满目疮痍。

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

——

明唐早年间，太宗皇帝对太子境中的喜爱不容置疑，是什么时候突然不喜欢太子了？可以追溯到明唐六年。

明唐六年，太子不过才五岁。正是在这一年，太宗皇后母家的表哥犯事，本来通过关系可以解决，但最后不知怎么落到了刚正不阿的赵丞相手里。

赵丞相铁面无私，故而表哥家就求到了太宗皇后这里，太宗皇后原也不是会徇私枉法之人，但还是破例用皇后的身份去压制赵丞相。

太宗皇帝知晓此事，觉得不符合太宗皇后的性子，故而才知晓，太宗皇后在嫁他之前喜欢过那个表哥。

误会突起。

太宗皇帝便以为太宗皇后对表哥念念不忘，故而冷落，连带一起厌恶太子。

太宗皇后一开始还会解释，后来也懒得再解释了。她不解释，太宗皇帝就觉得确有其事，才会在太宗皇后去世的前两年时有争吵。

那个时候太宗皇后精力不好，已经不想争吵了，多是太宗皇帝在吵。

太宗皇后去后，太宗皇帝不以为意。

直到嫡次子也去世，太宗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有多爱太宗皇后。

可即使如此，太子还是不复喜爱。太宗皇帝见到他就会想到太宗皇后，就会想到夭折的嫡次子。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过错，他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