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3)

那人等不及宋拟说完,擦了擦自己通红的鼻子,急急忙忙往南边赶去。

宋拟放下悬在半空的手指,耸了耸肩。

春闱虽在二月,但各地的举子为了以防万一,通常过完年节便会出发。有些路远的甚至会赶在年前进入长安城。

可问题是,为这些举子准备的官舍只在考前一月才会开放,在此之前衣食住行都需考生自行解决。家住长安的自然不必说,有些没钱租房又无处投靠的,比如刚刚那位,就只能去道观寺庙凑合凑合。

只是南边那处,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地方。

此为后话,暂且不谈。

一晚没睡的宋拟打着哈欠回到家中,将手上的羊肉往厨房一放,继而扑上床榻,倒头就睡。

直到暮色四合,城墙敲起更鼓时才悠悠转醒。

宋拟趿了鞋子下床,走出房门。

外边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阿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在院中砍柴烧水。

宋拟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道:“什么时辰了?”

“酉时。”

饭点了。宋拟伸了伸懒腰,走到井边打水,抹了一把脸:“走吧,我们做炙羊肉去。”

刚将手上的水珠撒干,宋拟便听见门外传来咚咚两声闷响。

“谁呀?”

无人应答。

宋拟和阿孜对视一眼,上前取下了门闩。

门开的瞬间,一个人影倒进门内,血迹斑斑的手顺势搭上了宋拟的脚。

宋拟脊背一寒,尖叫着退开,但血迹还是沾上了她的鞋尖,鲜红的,粘腻的。

阿孜护住她,安抚地拍了拍。宋拟这才压下心头恐惧,往地上看去。

那人面部朝下,身体掩在玄青色的大氅下,看不出是死是活。

宋拟忽然觉得这件大氅有点眼熟。

“他好像是…”

阿孜来不及去拦,宋拟已大着胆子上前将人翻了过来。

看见他的样貌,二人皆忍不住惊讶地倒吸了一口气。

裴珩?

油灯滋滋响了两声,房间里燃起昏黄的光。

宋拟将裴珩放到榻上,解下他沾了血的外袍,露出里头银白色的交领长衫。

大将军就是不一样,衣料都是用得顶华贵的月华锦。宋拟默默感慨了一句,接着去解他的衣裳。

伤在胸口,离心脏三寸左右的距离,伤口不大看起来却很深。像是被什么锐利之物刺中,在周围晕开好大一片血迹。

夜里寒冷冷,带血的皮肉已经和里衣粘在一处,宋拟拿过铜盆里的热毛巾,拧到半干,边擦拭边朝阿孜道:“帮我拿一下篓里的剪子。”

接过剪刀,没剪两下宋拟忽然意识到家里的金疮药没了,阿孜口不能言,还是她去方便些。

想到此处宋拟对阿孜说:“金创药没了,我去买一点,清理伤口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说完转头出了门。

“小统,我能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吗?”宋拟边走边问。

“抱歉宿主,您没有查看他命运的权限。”

好吧,看来裴珩没吃过她的甜点。

屋内,确认宋拟走远后的阿孜,视线落回到榻上,眼神陡然变得凌厉。

她盯了男人片刻,忽然,将手中的剪子一扔。走到榻边,面无表情地抓住他的衣襟猛地一扯——

粘连的皮肉和衣服一起被撕下,伤口二次受创,瞬间渗出不少血珠。与此同时,耳中传进一声闷哼,阿孜抬头,冷漠的眼里透出一丝紧张。

榻上之人感受到剧烈的疼痛,眉头紧紧皱成一团,似有转醒的迹象。

但不过片刻,男人皱紧的眉头渐渐松开,重新陷入昏迷。

阿孜还没喘口气,门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这么快?

阿孜当即抓过一旁的毛巾,一把压在男人的伤口处。

宋拟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面:阿孜轻咬着唇,双手压在男人胸前,眼神窘迫到不知道往哪里放。

古代讲求男女授受不亲,宋拟拥有现代人的灵魂没觉得有什么。可她忘了在这个时代,阿孜这个年纪的小娘子大多连男子的手都没牵过。

而自己却还让她去剥光一个陌生男人的衣服…

属实是为难她了。

“我来吧,你去重新换盆热水来。”

阿孜看见宋拟回来,如蒙大赦,端了盆跑得飞快。

宋拟露出无奈的表情,转而揭开敷在裴珩胸口处的毛巾。

伤口周围肿得老高,开裂处皮肉翻起,连带着一些血红的皮下组织和粘液。宋拟看得头皮发麻,勉强抑制住喉头的恶心,飞快地替他上药,包扎。

做完这些,宋拟呼出一口气,抬手擦去额头上的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