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宴上有人状告淑妃母家私自放贷。

由于这一消息过于劲爆，等宋拟从宫里出来回到禾丰斋时，长安坊间已传得沸沸扬扬。

陆明元在禾丰斋外等了许久，远远望见宋拟身影，连忙迎上去，拉着她左看右看，

“听说有人告御状，我一猜就是你，怎么样有没有被打板子？”

“差一点，”宋拟拦住他乱晃的身体，不由得疑问道：“这个时辰你不该在工部当职吗，怎么会在这里等我？”

按照惯例探花通常会被授予翰林院编修一职，但陆明元却是个意外，他被授职工部员外郎。

员外郎和翰林院编修虽然面上都是正七品，但工部是个干实事的地方，故而真细究起来，陆明元这官做得和状元差不多大。

“你告御状的事情整个衙署都传遍了，我哪里还坐得住，”陆明元说着面上略显出些不满：

“不过你也是，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不和我商量商量，这么说我现在也是有官职的人，万一能帮上忙呢。”

宋拟边去开禾丰斋的门，边笑着安抚他：“你也知道自己刚得官职，万一我没成功，到时反倒连累上你，多不划算啊。”

这话说得不中听，陆明元非但没被安慰到，反而流露出更加受伤的神情来：“我就知道你没把我当朋友......”

“怎么会呢，”宋拟连连挥手，“我是觉得万一自己获罪落狱，留着你至少还有机会捞我出来不是？”

陆明元顿时喜笑颜开，抬步进屋：“这才差不多嘛。”

他寻了个位置坐下，又接着问道：“话说回来，圣上究竟是何态度？说要查了吗，交给刑部还是京兆尹？”

“都不是，”宋拟摇了摇头，忽觉有些口渴，先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继续说：“圣上让太子全权负责。”

“太子？”陆明元有些吃惊，“圣上竟将此事交给太子，看样子他很在意有人偷放私贷。”

宋拟却是一默。

是圣上在意吗？

或许...不止。

很不合时宜的，宋拟脑海中忽然跳出裴珩最后和她说的那句话。

不必忧心，我会陪着你。

她微垂下眼睛，看着杯中因久置而泛黄的茶水，有些迟疑地说：“我猜，大概也有裴珩从中斡旋的缘故。”

陆明元稍怔，继而想到那夜客栈外二人的对话，扯唇一笑：“他对你当真是很上心。”

时近黄昏，窗户缝里斜着透进一道夕阳色，宋拟转头看向光中的微尘，语气透出几分怅惘，

“可是我总要回家的。”

陆明元抬头，似有些不解：“就因为这个？”

宋拟收回视线：“它很重要啊，明知不会有结果，就没必要开始不是吗？”

“况且，在这个朝代...”宋拟略一停顿，“我和他身份过于悬殊，没有可能的。”

半掩的门外，裴珩曲起的手中悬在半空。

他刚走到禾丰斋，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屋内宋拟说了这么一句。

幸也不幸，只听到了这么一句。

“发现了么，”陆明元忽然倾身，深褐的眼睛冲着宋拟眨了眨，“你说了一大堆理由，却忽略了在我看来最重要的那个——”

“你并没否认喜欢他。”

恍若平地起惊雷，瞬间炸开万千激荡。

长久以来一直着意回避的情感，被人摊开来摆到眼前，宋拟一下子变得无措。

陆明元继续说：“人活一世，痛快最要紧。你情我愿的事，何必在意结果。”

不在意结果么...

宋拟轻轻摇了摇头，她不能那么自私。

门内一时鸦雀无声，门外裴珩心跳如鼓。

良久，他缓缓抚上自己心口，眼眸里惊讶逐渐被无声的笑意替代。

原来，她心里亦有他一席之地。

——

作为当事人，周怀仁自然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不过他并没有众人想象中那样惊惶不安，反而表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

周怀仁十分庆幸自己留了一招。

那本账簿上只记录了他出借的银钱数以及讨债日期，并没写要还的钱数。

如此就没证据证明他索取了高额利钱，既然没索取高额利钱，又怎么能说他放私贷呢？

不过是他见人有难，好心借银子助其渡过难关罢了。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圣上真要追究，不还有那些与他一起谋私的王公大臣顶着么。

都是同僚，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周怀仁正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书房的门忽然被人踹开。

“爹，”周佑平火急火燎地闯进来，看见周怀仁的身影，张口就道，“你放私贷了？！”

周怀仁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