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乌云模糊了日与夜的区限，黑沉沉铺过来，似乎随时都能把天压穿砸到人头上。

慕媱拖着疲惫不堪、即将枯竭透支的身躯，独立于赤龙龙背之上。此刻人与龙已被八方围剿，空气中飘散着不知哪一方的血腥味，那股腥味混在阴沉的天气中愈加浓烈。

“妖女！若是没你蛊惑，凤仙主怎会做出如此欺师灭祖的行径？”手持法器的男子朝龙背上的慕媱骂道。

这声骂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人群里瞬间爆发出混乱嘈杂的骂声。

“凤钰他道心不稳，做出那般荒唐事，还算什么仙主？我看他早就被这魔修妖女同化，认魔修当师祖了！”

“杀了这个女魔头，还仙修界一个太平！”

“再杀了凤钰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就是这个女魔头的走狗，是我们的耻辱，是逆贼！是叛徒！”

他们举起法器，嘴中念着咒语，用各自所修炼的看家本领向慕媱袭来。

他们像是杀红眼的悍匪，兴奋地叫嚷起来，仿佛这样就能让他们的正义变得更加正义。

“杀！”

“杀！”

“杀啊——”

慕媱冷眼看着，丝毫不退缩慌乱。

“你们今日非要逼我到如此地步，日后可万不要后悔。”

“你这已到穷途末路的妖女，少在这里拿腔拿调，老夫可不是让你吓大的！”

一道闪电短暂地撕裂苍穹，卷起声刺耳的轰鸣。

她狠戾地念出一道咒语：“凶阀之门，地府之第十八道界限，十四方恶鬼，八十七方困兽，吾今日强开封印，助汝等重临于世！”

-

慕媱喘着气猛地睁开眼。

自打上次渡劫后，她总是被这种梦叨扰。

扭头向身侧看去，天刚微微亮。床榻空了半边，凤钰正在衣柜前轻手轻脚地往身上套外袍。

听见床上传来的细微声响，凤钰转身看过来，几步坐到床边。他往上提了把慕媱的被子，将边边角角都掖得严严实实。“可是又让梦魇魇到了？”

这才刚出了三伏不到一个月，慕媱觉得自己被凤钰捂得快冒汗了。她挣扎着把手从被窝里剥离出来，安抚地拍了拍凤钰的小臂。“夫君，我不打紧的。就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这怎么反倒还安慰起我了？”凤钰反握住慕媱的小手，轻捏两下，复又执着地把它塞回被窝。“我知你现在不冷，但也该小心着点。这两日你身子虚，别吹到风又染上风寒。”

慕媱眨巴眨巴眼，瞧瞧过于紧张的凤钰。“夫君呐，有没有可能，我是个魔修，魔修怕热不怕冷。”

凤钰没搭理她代替整个魔修团体做选择的胡说八道，拍了拍裹在被褥里的慕媱。“媱媱再睡一会儿吧，天还没亮。”

“哦。”

慕媱翻身侧过来，不大情愿可怜巴巴地抬眼看凤钰。

凤钰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等忙完这几日，我便陪你去琴州看烟火会。”

“好吧。”

这几日凤钰正忙着仙修界的万虚大会，整日早出晚归。守着等慕媱阖上眼，他便没多停留，匆匆出了门。

听到附近没再有声响，慕媱悄悄睁开眼，又撑起身子鬼鬼祟祟地四下看了看。

凤钰走了。

嗐，又只剩她自己一个人了。

真没劲。

没人管着，慕媱失了折腾的心思，卸力把上半身“砸”回床榻里，用被子裹住自己滚了半圈，比方才还要密不透风。

她闭上眼，想再睡会，脑子里却满是群狰狞面孔围着她叽叽歪歪要杀要剐。

真晦气。

睡是睡不着了，慕媱拖拖拉拉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裳，甫一出房门，就有人举了把大刀朝她劈过来。

慕媱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她轻巧地闪身躲过那人的攻击，故作深沉，语重心长道：“江道友还是把心思多放点在修炼上吧，这出刀速度越发笨重迟缓了。”

江泽兮十分不屑不爽地朝慕媱啐了一口，“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江泽兮——凤钰的狂热追随者，曾崇拜凤钰崇拜得几近入魔。好好个七尺男儿，甚至差点干出把自己名字改成“江献凤”的荒唐事。

慕媱最开始把江泽兮定位成脑子不好用的情敌。后来她才知道，这厮不是什么断袖，没龙阳之好，就只是单纯的脑子不好使。

江泽兮数年如一日坚持不懈地认为：“正道之光”会娶个魔修当老婆，一定是中了巫蛊之术，他要救他的“神明”于水火之中。

于是他整日提着他的大刀，跟心智发育不完全的愣头青一样，想绑了慕媱严刑逼供。并且凤钰越阻拦，他越来劲，越觉得凤钰是被慕媱抓了什么把柄。

时间久了，慕媱明白这人脑子有毛病，并且有凤钰镇着，他也不敢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