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雪山(一)(1 / 2)

我和莫云说起跟罗兰的这场对话,她坐在窗边看书,听完喟叹一声,我问她为什么叹气。

她合上书本对我说:“你做到了。”

她的语气很认真,我莫名其妙。

她问:“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我们在楼梯间抽烟?”

意外深刻的记忆,那天我抽到了人生中第一支烟。

我说我记得。

莫云那时劝慰我,如果想抓住一些东西,要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阳光通过朦胧的纱帘落在她身上,她笑得如梦似幻。

“你放下了,可喜可贺。”

我倒着跨坐在木椅上:“你可不可以再问我一遍那个问题?”

她问:“你在害怕什么?”

她在笑。

我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她起身给了我一个拥抱。

下巴垫在她瘦削的肩膀上,我说:“你就像上天派来救我的人。”

她坐在飘窗上,手撑在两边:“我们现在是真正的朋友。”

我问难道我们以前不是朋友吗,她说她以前发过誓,不和没有灵魂的人做朋友。

“你知道的,很多人活着但是没有灵魂。”她耸肩。

和莫云的聊天经常走入这样虚无缥缈的局面,我已经习惯了。

“那我有灵魂?”

“你现在有。”

“我的灵魂是什么样的?”

“嗯……很明亮,像穿透云层的光线。”

我说谢谢她,她说她只是在描述自己真实感受。

聊了场玄乎其玄的天,心情舒畅不少,我哼着歌走回家,在楼下碰见拖着行李箱刚回来的李进。

“李医生差出完了呀?”

我站在门边跟他打招呼,李进一路风尘仆仆,白鞋上的泥点子都干了。

中心医院不光坐镇岛中心,隔段时间会有下乡医疗支持的活动,李进每次都去,叶丽岛的乡镇差不多让他跑了个遍。

我说他这趟来得真不亏,妙手仁心的光辉要洒满叶丽岛每个角落了,李进让我别开他玩笑。

我问他吃了吗,他说刚下车,还没来得及。

“我也没,要不一起去吃点?”我提议。

李进上楼放箱子,我在楼下等他,天边火烧云正红,夏日寻常的晚晴天。

我和李进又去了那家常去的海鲜大排档,要说常去,其实去的次数两只手数得过来。

我们李医生实在是个大忙人,不光工作忙,人气还高,去村里看病,这个留一顿午饭,那个留一顿晚饭,楼上楼下,我们一个月见不到几回面。

吃完天才刚暗下来。

我们在蓝调的夜色里往回走,李进说他下个月就要回去了,我说一年了啊。

时间真快。晚风吹开我的头发,头发又该剪了。

我们在路边停下。李进看我好几眼,像有什么话要说。

风吹起轻薄的裙边,我说:“你要走的时候提前告诉我,我去送你吧,”

“好。”他说。

我一笑,继续向前走。

夜色里一辆车与我们擦肩而过,我转过头,像是没看见车窗里一闪而过的侧脸。

李进在暑假来临前离开了。

就像约定的那样,我去送他,看着他提着行李箱上了渡口的客轮,我笑着向他挥手。

我不伤感,我知道我们会再见面。再见面时,他依然是厉害的李医生。

我相信他,我希望他有很好的一生。

至于另一个人,我依然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暑假来了,叶丽岛最繁忙的时节到了,大批游客如同洄游的大马哈鱼涌上叶丽岛,深夜的大街上仍然车流不息。

房东将前面的空楼房重新装修改成了民宿,对外营业的第一天,有人包下了三个月。

我站在二楼,工人在楼下搬打包箱,搬进搬去,房东阿婆拎着布兜站在路边指挥秩序。

“辛苦大家啊辛苦大家,哎哟,慢点,别碰了,结束请大家绿豆汤,冰镇的,我下午刚冰的。”

我站在二楼发问:“阿婆,房子真要租给他啊?”

“罗兰先生是个好人,说以后给我们都打折呢。”

房东阿婆听不出我话里的怨念,我心说要不我搬走算了。

念头刚冒了个尖,回到屋子里被我自己掐了。

在这住了快三年,早习惯了,我再上哪找这南北通透阳光满屋租金还低的新房子。

而且!凭什么是我搬走,有本事就把前前后后的地都买了啊。

我愤愤,我不满,我每天躲在窗帘后面偷看前面的楼什么时候亮灯。

一个月,这幢新装修的独幢民宿整整一个月没住人,在正值旅游旺季的叶丽岛简直是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