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坐到桌案旁的椅子上，十五走上去，蹲在书案边，探头看他，问道：“生气了吗？”

相柳不苟言笑，“没有。”

十五自言自语的说：“话本子里面写了，九头相柳可以活上万年，按人类的年纪算，你才六岁啊！”

相柳不语。

十五问：“相柳这个名字是你的本体的称号，你有没有自己的名字呀？”

相柳弯唇，微笑着说：“有，初见时，你为我起了一个名字，长安，寓意长岁安康。”

十五说：“那我以后叫你长安好不好！”

相柳点了点头，柔声说：“好。”

十五反复呢喃着两个字：“长安，长安……对了，葡萄记得吃哦，还有木簪，把头发挽起来，我先下山了，后天来看你！”起身跑向门外，转头冲相柳挥手：“后天见！”

相柳微笑着点头，“后天见。”

十五下了山，朏朏回到了山间的树洞里。

走到河流旁，十七在树下坐着等她，晴天白云，太阳渐渐落下，天空慢慢被火红的晚霞所覆盖，十七一身青衫，眉目如云，神色温柔，看着十五慢慢来到他的身边坐下。

十五问：“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十七摇头，含笑说：“我也是刚来。”

两个人安静坐了一会，十七侧目注视着十五的面庞，温柔安宁。

十五拿出布袋里的玉佩，轻轻问：“这是我爹和娘留给我的玉佩吗？”

十七点头，温和说：“这是你的母亲，逝前留下为你护身的。”

十五说：“我记起来了，璟，在那一次中毒醒来，我就想起了一切，但我谁都没有告诉。”

十七目光没有半分惊诧，他温柔抚了抚十五的面庞，“我知道。”

十五目光直视河流，茫然而又无措，“璟聪慧，我瞒不过璟……我想留下来，可是玱玹需要我。”

十七说：“你要按自己的心意来，就像云桑王姬曾说的。”

十五含泪而笑，“我娘……她从没想过我，不然为何丢下我一个人……璟，我找到小夭了，她现在叫玟小六，她的性子和从前大不相同，我心好痛！小夭从前受了好多的苦，受了好多的伤，小夭以前最怕痛了，她是怎么忍下的……我不要回去，我想在这里陪着小夭。我曾陪伴玱玹三百多年，曾纵容疼爱阿念二百多年……我想自私一次，我现在，我现在不去管玱玹，不去管阿念……我只是，只是想陪着我的小夭……”

十七目光心疼，将十五拥入怀中，沉默的安慰。

十五无声地埋在十七的胸膛哭泣，泪眼朦胧，“璟，璟，我不想回高辛，那不是我的家……我也不愿回到轩辕，我害怕，害怕一个人在孤独的朝云殿，日日夜夜，再待百年……我好累，好疼，丰隆……他对我说‘我爱你，但我必须杀了你！’他的那把刀那么粗，那么长，可他却毫不犹豫地插进我的心脏！我讨厌他，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去和他成婚……”

十七心疼地落下泪来，轻轻拍着十五的脊背。

十五泣不成声，“爷爷，爷爷他在奶奶死后就开始讨厌我，他不愿我上玉山……哪怕，哪怕是王母亲手修书，让爷爷放我上玉山，爷爷都没有允诺，他对我说‘以后，你要协助玱玹，重新回到轩辕！’他把我送到高辛，少昊伯伯很疼爱我，可那些婢女侍从瞧不起我和玱玹，他们私下辱骂我和玱玹……”

璟紧紧抱着十五，眼眶红着落泪，“我陪着你，我们不回去，不回去，我们不回去……”

……

夜渐渐黑了，十五哭够了，埋首在璟的怀里，闷闷说：“璟，你放开我吧，我好了。”

璟说：“让我再抱你一会。”

十五眨了眨眼，安静窝在璟的怀抱，无聊的摸着璟的衣衫玩。

璟抱着十五，似是想要在这一刻，将十年不曾相见的思念无声地诉尽。他轻轻说：“我好想你。”

十五微笑着说：“我也很想你。”

十五抬头，与璟对视，笑容一如曾经二人相伴的许多岁月，她柔和乖巧的笑，他温柔宁和的注视着她。

十五说：“唉，可惜了，我们璟已经有了未婚妻，不然五十年前，最适合与我订婚的，就是璟，而不是丰隆了。”

璟柔声说：“我会退去婚约的，玉阶。”

十五轻笑：“玉阶这个名字，还是奶奶在世的时候为我取得，玉有千阶，阶阶升月，奶奶说，她愿我一世无忧安乐，不要让我与爹爹的命运一样。但这个名字已经三十多年不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现在听还有些不习惯。”

璟说：“名字对外，心对内，长辈赐名，寓意深远，我愿意在此刻独享。”

十五一脸笑意，“想不到我们璟，也会说如此情话，以后的嫂子怕是日日都能被璟逗的开心。”

璟握着十五的胳膊，认真的说：“我说过的，玉阶，我会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