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将酒壶放在案几上，低头倒酒，酒倒满三个杯子，他一一摆放到十五和阿念手边。

阿念正兴冲冲和十五说着话，十五微笑着听阿念讲话。阿念有时讲到兴头，高兴的摇头晃脑，十五抬起手，抚一抚阿念额间的碎发。

这是妹妹从小到大的习惯，阿念心大，沉浸在十五对自己温柔的笑容中，该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可轩却是凝视着十五，他和妹妹相伴了三百多年，那些黑暗孤独的日夜，是两个人互相紧握彼此的手熬过来的。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都再熟悉，再了解不过了！

轩捏着手中的酒杯，他的心中早已给出了答案，这是他的妹妹，是脑海中有他的妹妹。可他还是会不可置信的想，她的妹妹，怎么会不与他相认？

轩微笑着说：“我酿出的青梅酒，是我妹妹阿满最爱喝的。”

十五面色如常，“是吗？”

轩说：“我有三个妹妹，我师傅的女儿，阿念，我姑姑的女儿，小夭，大伯的女儿，阿满。但如今，只有阿念在我身边。”

轩温柔凝视着十五的眼睛，“我姑姑的女儿，她叫小夭，已经失踪三百多年了，我和阿满答应过姑姑，要一辈子保护小夭，妹妹失踪的三百年多年中，我与阿满曾游遍大荒，去过险恶的丛林，到过极北之地……我们一直在寻找遗失的妹妹小夭，可三百多年过去，小夭的踪迹还没有寻到……阿满，却在路途中失踪了，算一算，也有三十个年头了。”

十五紧握着手掌，袖子掩盖住她发白的指尖，“轩老板……”她不知要说什么，也不知要问什么，大脑一片空白。

轩微笑道：“留下吃晚饭吧，我做的红烧肉，阿满最爱吃，味道很好。”

阿念亲昵拦住十五的手臂，半是撒娇半是恳求，“姐，十五，你留下陪我和哥哥吃晚饭吧，好不好。”

答应的话就要到嘴边，十五无法忽视两道灼人的目光。她刚要开口，前堂的门处忽然传来一阵叫喊声，是来寻十五回家吃晚饭的小六。

轩同小六作揖，“六哥。”

小六也有模有样回礼，“轩哥！我来接我们家十五。”

十五想起来，可阿念却紧紧拽着自己的手臂，骄傲的少女恳求着姐姐不要离开。

小六在那边唤：“十五，我们回家吃晚饭了。”

十五的目光看向笑着冲自己招手的小六，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她轻轻说：“抱歉，阿念，我就不陪你吃晚饭了，我要回家了。”说完，她抽回手，抱歉冲阿念笑了笑，站起来走向小六。

轩想拉住她，可她跑的飞快，他哪里抓得住呢。

小六和轩笑着摆手，悄咪问十五：“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啊？你往常吃晚饭比我还开心。”

十五把布包中的莲子糖塞一颗到嘴里，笑着说：“差一点！”

小六疑惑问：“什么差一点？”

十五把一颗糖塞到小六嘴中，笑吟吟说：“没什么，我们快回家吃饭吧，我今天就吃了两个大包子。”

小六忽闪着大眼睛，嗦着糖果与十五肩并肩离去。

阿念走到轩的身旁，眼眶红红，依依不舍地看着十五离去的方向，“要是玟小六消失就好了！清水镇没有了亲人，姐姐或许就可以和我们回家了。”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轩紧紧篡着手掌，指尖陷进皮肉，他的目光有慢慢浮起的波涛汹涌。回想到玟小六的手掌握着妹妹的指尖，他就恨不得将玟小六的双手砍下来。

……

两日后，一大早，十五和小六各抬着一箱子的药水，穿过西街，送到王阿婆家。

出了门，十五背着手，回到回春堂，穿过药园子，璟站在河边，看着十五和，小六并肩走来。

十五小跑过去，急切地问：“药到了吗？在哪里？”前日相柳来信说山里死去了四人，一大半的士兵染上了瘟疫，若是药还不到，那短短几日，死去的人该是何其多。

璟看着十五地身后，说道：“将军要的药已全部备齐，在清水镇东柳街左边第四户的地窖里放着，将军自可派人去拿。”

十五转过头，相柳从毛球背上跃下，走到她身边，对璟点了点头。

十五从布袋里拿出一个兜递给璟，“这是药钱，谢谢你！”

璟柔声说：“不要对我说谢谢。”

相柳冷哼。

十五对他说：“你先回去，将药草取回。”

相柳飞纵上毛球的背，大雕盘旋上升。

小六凑近十五的耳朵，小声问：“他怎么对你这么冷淡？”

十五轻叹：“昨晚跟他吵架了，他气狠了，就不理我了。”

十五不可置信，“九头妖竟然会跟你吵架。”

璟的笑容很好看，一直注视着十五。

十五竟不知道该和璟说什么，可明明她和璟曾经是无话不谈。

小六轻轻咳了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