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1 / 3)

落火流霜,飞雪飘风。

寒暑一寸寸爬过了屋檐,如今正值清明时节,檐角滴着雨,余书辰扶着栏杆看书。

十三四岁的姑娘像扑风的蝴蝶,撑着油纸伞蹦跳着跑过来,浅黄色衣裳的下摆溅上了水渍。

远远地喊着:“师姐,师父出关了!”

余书辰收起书,隔着栏杆伸出手向云画霁招了招。

细雨落在指尖,在她的心里拨动了一下。

让她忽然想起,自师父闭关以来,已经有一年零四个月了。

偶尔那残破不堪的二十年入梦来,也算是给生活添点荒唐的刺激,也让她知道,无论她现在活的如何,她永远都忘不了过往。

云画霁看到了师姐招手,也用力地挥挥手,绕过栏杆到阶边等余书辰收拾。

一把伞覆盖了两个人,余书辰扶上了伞柄,浅浅淡淡地说了句:

“我拿吧。”

云画霁把手松开,弯着眼睛向着余书辰笑,余书辰伸出另一只手帮她理了理跑乱的发丝。

“还是师姐向着我,不像……”云画霁忽然打住话头,两个丸子发揪抖了抖,“师,师姐,我们先去找师父吧。”

小雨绵绵个不停,却才湿了路。

主殿的门敞着,一袭红衣歪在主位上,手指捏着青瓷茶盏轻晃。

坐在左侧的谢长琴仍是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向她们微微颔首。

她俩向夏问阙行了个礼,挨着坐在右侧。

余书辰偏头看了一眼主座上的人,师父夏问阙的眼神不凌厉,甚至可以说是偏于柔和。神态虽然慵懒但却有一种不输于她所见过的那些王侯将相的气势。

注意到余书辰的视线,夏问阙也看向她,抿了抿唇角,挑了一下眉。

“这里就我们几个人,谁也不用拘着了。”茶盏平平稳稳的被撂在桌上,目光扫了扫三个小徒弟板板正正地坐着,“我闭关的时候,画霁没捅出什么篓子来吧?”

“师父,我最近都没惹事。”云画霁眨巴两下眼,言笑晏晏,献宝似的从袖中把不知道哪儿收缴的丹药都放在了她们身前的桌上。

瓶瓶罐罐丁零当啷堆了一桌子。

“从谷里那边拿的?”夏问阙看着她那双无辜的眸子,无奈地笑了笑。

“我的小徒弟,你要敢真不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被你拿了这么多,要是被温笺知道了,他得找我委屈死。”

“他那样抠搜,哪能全是他的。”云画霁小声嘟囔。

谢长琴看到这么多瓶罐愣了一下,问夏问阙:“师父,需要从库里拿些东西给丹阁那边送去吗?”

夏问阙抬抬手,而后倒了一盏茶,抿了一口,打断他的话:“不用,都是青梧门的,也算不清谁占谁的便宜。”

微红的指尖搓着发烫的青瓷盏壁,夏问阙默了默,解释道:“温笺性子太傲,磨一磨也好——话说回来,书辰、画霁你们两个也应该学学怎么处理门中事务了。”

“我学这个做什么?”云画霁揽着余书辰的胳膊,头上两个小揪随着她的摇头晃脑而摆动。“师父可是最疼我了,我可没必要学这个。”

“师姐从小因为神魂不稳给耽误了修炼,我俩还是好好修炼吧,别老是让人说给师父丢脸。”

夏问阙叹一口气:“我又不能一直护着你们。”

余书辰目光扫过云画霁未经世事的面颊,忽然明白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就应该是无忧无虑的,而不是像她曾经那样过着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书辰,你这孩子从小不爱笑,现在也熟了,多和大家说说笑笑,补上一直以来没说的话才好。”夏问阙能看出余书辰的疏离,弯弯眼睛,朝她笑着。

“我闭关前才听你叫过一声师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听到呢。”

在过往二十年,从来没有一个长辈以温和的目光看她。她见的最多的是厌恶、嫌弃到最后是猜疑。

余书辰望向夏问阙期待的眸子,郑重地叫了一声:“师父。”

“这两个字让我费了好大一番口舌。”话虽这么说,夏问阙眼里却都是欣慰,抿了一口茶,“长琴,说说我闭关时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

“万象宗知您闭关,去年冬派人来挑衅,信不知道怎么传到青溪谷里去了,人就被温师兄打残了,绑在马背上送回去了。”谢长琴说道。

“这事被传的沸沸扬扬,江湖上都说温师兄行事恶毒,门中各长老讨论不得不鞭了温师兄四十,罚了他在丹阁禁足半年。除此之外,门中事务一切正常。”

夏问阙捏着茶盏的手顿了顿,“他倒是一点也不顾及他那岌岌可危的名声。”

雨后的天仍有些阴,夏问阙指尖摩挲了几下茶盏:“罢了,你们先都回去吧。”

云画霁拉着余书辰同师父行了礼,道了别,向殿外跑。

泥土和草木潮湿的气息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