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饮过那马奶酒，若有意下毒，岂不是自掘坟墓吗？”

“阿爹说得有理，我方才也喝了那马奶酒，此刻就一点事也没有，圣上怎能断定就是那马奶酒的缘故，而不是旁的东西？如此就这般唐突问罪，实在草率失礼！”阿史那般默紧握了拳头，愤愤道。

他们说话间，守在揽妩苑偏殿的太医们已经提着药箱忙不迭地跑了过来，还没行下礼去，便被霍羲桀喝止道：“快看看皇后！再查查那酒和酒杯有没有古怪！”

几位太医的手脚很是麻利，一个上前为兰因把脉，另外两个则冲到案台处拿起盛马奶酒的酒壶和酒杯开始细细检验起来。众人皆敛声屏气，不敢发出丝毫的杂音，只提着一口气凝神看着，夜色骤然深凉下来，似绵绵不尽的针一般直往人心里刺去。

先是给兰因把脉的太医有了结果：“回圣上，皇后娘娘是中了来自西域的‘散骨毒’，此毒凶猛毒辣，药效奇快，且难以医治！依微臣愚见，还是要马上为皇后娘娘针灸祛毒，否则只怕娘娘会有性命之忧啊！”

散骨毒是西域之毒，中原之人对其几乎是闻所未闻，更遑论使用，而如今能有西域之毒的人只有阿史那荣父子二人，太医此言所指是谁，几乎不言而喻。众人皆心知肚明，都暗暗窥视着一脸紧绷的阿史那荣和阿史那般默，一颗心跳得咚咚作响。

霍羲桀眸中晦暗一片，看不清情绪，只是听他沉声道：“赶紧带皇后下去医治，务必保住皇后的性命！”

太医和一干奴仆忙将昏迷不醒的兰因抬了下去。阿史那荣看着全无生息的兰因，脑子里零零碎碎的恐惧和忧虑逐渐成形，他愤然地望向霍羲桀，正打算开口，却听一边检查酒和酒具的两个太医跪地回禀道：“回圣上，马奶酒中无毒，有毒的是您的金龙酒杯，酒杯的杯口被人洒了散骨毒的毒粉，那毒粉遇物则化，难以被察觉。依微臣看，那散骨毒应该是才被人撒上去不久的，所以您用了酒杯安然无恙，而皇后娘娘却身中剧毒，应该是皇后娘娘方才饮酒的时候，唇舌碰到杯口，这才将散骨毒饮入了口中！”

霍羲桀悄无声息地听完太医的一席话，脸色已经是坏到了极点，他似是失望透了，一字一顿地冷声道：“突厥王，方才是你亲自给朕斟的酒，除了朕以外，只有你碰过那金龙酒杯。”

“我没有！我若要下毒害你，怎么这般光明正大？这是陷害！这……”阿史那荣自知自己已然陷入绝境，言语间不免更加失措慌张起来，可还没等他说完话，他便已经被御林卫按住了双肩，整个人直直地跪在地上。他恼羞成怒，愤然冷哼道：“怎么？皇帝是想将我捉到你的刑部大牢里杀了不成？”

阿史那荣说话间，一群突厥的武士已经浩浩荡荡地朝着揽妩苑围了过来，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他近身的几个护卫也早已和御林卫拔刀相向。阿史那般默见父亲被挟持住，登时明白事态不妙，便抽出自己袖间的匕首紧攥在手中，狠狠逼视着自己四周的御林卫，剑拔弩张之间，一场厮杀似乎就在转瞬之间。

一直在一旁按剑观察的秦青终于按奈不住，“哐当”一声拔出剑来，朗声喝道：“突厥王，你竟敢安插暗卫在揽妩苑附近！是何居心？”

阿史那荣被压制着跪在地板上，却发出了森然的笑声，他直勾勾地盯住霍羲桀暗沉的眸子，冷哼道：“大齐皇帝从未诚心招待我父子二人，还不许我暗中防范了吗？”他傲然抬头，径直问霍羲桀道：“我乃堂堂一国之主，你若敢对我如何，来日，突厥的铁骑定会踏平你中原之地！”

霍羲桀的眸子很淡，淡地似乎眼前的刀光剑影和嘶吼对峙都不过是一场荒诞的梦境，而他这个做梦的人却毫不在意。他双眸微徕，停顿一刻，厉厉道：“突厥王父子意图下毒毒害于朕，就地生擒，谁敢阻挠，一律格杀勿论。”

话音起落之间，一直对峙在门外和院中的突厥武士和御林卫便纷纷拔剑相攻，招招势势都迅猛凌厉，如闪电雷声般劈开在了眼前。满院子的大臣命妇和宫女太监们躲的躲逃的逃，层层叠叠的尖叫声和嘶吼声沸沸扬扬不绝于耳，伴随着利刃相撞和皮开肉绽的声音，鼓点一样地在空中炸开。

一片混乱嘈杂之中，卫昤安被挤到了门边的角落里，揽妩苑的大门口，突厥人正和御林卫激烈地厮杀着，根本无从逃脱也无处遁形，她只能将自己往角落里挤过去，将自己死死地抵在冷硬的墙上，再狠狠低下头去，不去看那些绽开在自己眼前的血串子和倒下的躯体。

也不知这么欢实而紧迫地打了多久，那打斗声终于渐渐有了消弭之势，减弱的声音之中，她似乎听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正遥遥朝着她传过来，唤的也正是她的名字，她一抬头，却发现秦青正一身鲜血地站在自己面前，神情紧张地唤着自己的名字。

昤安颤颤地抬起头来，看着秦青满身的血污，不免惊道：“你……你怎么伤成了这样？”

“放心吧，都是别人的血！你呢？你怎么样了？没伤到罢？”

昤安这才放心，复又缓缓地摇摇头道：“你放心，我没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