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反而冷静下来了，在两个男人沉默的视线里走回茶几旁边，然后坐在地毯上，一口一口吃你的蛋糕。冰凉的奶油很甜，你的心情好了一点儿。

你感觉普罗修特比起加丘更像你班上没有分寸的男同学，他就是故意在惹你。可奇怪的是，你知道面对这种家伙不去搭理就好，却总是被普罗修特点燃。你在面对他的时候没办法很好地控制你的情绪。

加丘也走到你身后的沙发坐下，他灌了一口从你手上抢走的朗姆酒，然后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盒奶酪慢慢地吃。你往后靠，脑袋倚着加丘的膝盖，那不太舒服，他很瘦，膝盖硌人，但你需要和人有联系，否则你又觉得自己是个不存在的幽灵。加丘安慰似的揉揉你的脑袋，也喂了你一块奶酪，你就着他的手指吃了。

普罗修特冷冷地看着你们两个，你把所有男人耍得团团转，好像他们在为你争风吃醋一样，然后你就拍拍屁股走人，一切跟你无关似的云淡风轻。

问题是，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你，但你什么都没做过，好像是他们自己要接近你似的。甚至在加丘回来之前，普罗修特自己竟然也觉得呆在你身边不错，你对什么都不管不问的态度让他不知不觉地放松神经。

人偶尔也需要别人的体温来纾解孤独。

“抱歉，我的错。”你听到那个男人冷淡的声音。连加丘都有点吃惊，所有人都知道普罗修特和你不对付，他竟然会对你道歉。

你迟钝地抬起头，这个英俊的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浓密的睫毛遮去了眼睛里的情绪。普罗修特对你伸出手：“和好，嗯？”

你敷衍地拍了一下他的手掌，别扭地说：“算了。”

普罗修特蹲下身和你对视，你躲开他的视线，眼睛却不知道往哪放，他离你太近，你看到他的脸颊上有细细的金色绒毛。

“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保证以后都不招惹你。你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你跟里苏特聊了什么？”

“这是两个问题。”你看看加丘又看看普罗修特，犹豫地说：“你们会被扯进一些事情里，里苏特是为了你们，不是为了我。”

提到里苏特，加丘也不由得集中注意力，其实大家都很奇怪，队长对你过于纵容了，本来他们猜你大概有什么特殊的能力，里苏特想吸纳你。

但里苏特明确说过你不会加入暗杀队。

加丘把你从地毯上拉起来放在腿上，你没什么力气，干脆歪七扭八地靠着他，手上还捧着吃了一半的蛋糕。男生扶了一把你的手，因为那块蛋糕看起来快掉下去了：“你在帮里苏特？”你在帮他们？

你摇了摇头：“我有我自己的事，只是我和你们未来的行动会有重合的部分。”

普罗修特站起来用手指蘸了一点融化的奶油舔掉：“你是替身使者。”他说的是肯定句，“你的替身能力可以预知未来有关？所以你说你杀了我是真的？”

“你杀了普罗修特？！”加丘不惊讶你是替身使者，不如说大家都猜你是替身使者，否则他们不信你能杀了乔可拉特。

你瑟缩一下，小声说：“未来……未来的剧本并不是固定的。”你没否认，因为他猜的不对，但是和你告诉里苏特的差不多，人比起事实更愿意相信自己想的东西，所以如果这样可以让他打消疑虑不再针对你就再好不过了，你当然不会否认。可是你痛苦地又一次感觉到你怀抱着一个没办法对任何人说的秘密，这让你愈加孤独愈加缺乏真实感了。

普罗修特果然相信了你，他终于很轻地笑了一下，把你的头发捋到耳后，拍了拍你的脸颊：“乖女孩儿。”他已经知道他想知道的了，即使你说得很模糊，甚至是由他来说的，但普罗修特需要的是你诚实的态度。

男人不再管你，转过身把腰带抽出来，一边解开裤扣一边往浴室走，他打算洗个澡。

但加丘并不放过你，他又小声问了你一遍：“你为什么要杀普罗修特？”他想你只有喝醉了才会这么好说话，可是你的脑子又很迷糊，加丘只能哄着你，试图知道更多——谁都会想知道更多的。

因为我们是敌人。

你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从男生身上下去，把剩下的蛋糕放在茶几上，你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唉。

你是因为可以什么都不想，才贪婪地想在宾馆多待一晚，可是事实并不如你所愿，你是逃不开的。最后你还是在和这些事纠缠，即使你自己不想，会有别人来提醒你。

你觉得你做的一切是为了让所有人幸福，但这个所有人不包括暗杀队，你没把他们当作人看，你以前甚至都意识不到这一点。

可如果所有人包括暗杀队，你真的可以救所有人吗？

这让你的头痛得要死了，眼泪又流出来，哭有什么用呢？你一边吸鼻子一边灌那瓶朗姆酒，希望眩晕让你的脑子停止胡思乱想来逃避这一切，酒里掺了眼泪，又辣又苦。

人喝酒并不是因为喜欢酒的味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