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3)

一场大戏落了幕,看热闹的四舍邻众退去。

怀德过晌被拖出程氏宗祠,丢到了乡野的稻田边。

暮色沉寂,星光闪了出来,漫天的繁星,带着微薄的彩云。

剧烈的痛从后背爬上四肢,一阵一阵的涌上来,痛得怀德头晕目眩。

只能仰躺着浅浅的喘气。

可空气是甜的,仰目之间,从未觉得视野如此开阔明晰。

“怀德。”

有人唤她。

怀德回头,以为是菱角来了,可竟然是,“郝妈妈?”

“嗯,是我,我来看看你。”

不是往日那般严肃厉色的面孔,如今眉目蕴着慈爱,带着悲怜。

将手里的挎筐放下,屈膝坐到了怀德身边。

怀德实在没想到自己被赶出程家后,能来探望她的,竟是往日对她多有磨砺的郝妈妈。

郝妈妈从挎筐里拿起一个青瓷瓶,还有几块绢帛。

“这是?”

郝妈妈将瓶子打开,在绢帛上倒出液体,乌黑色散着浓烈的药气。

“你的伤要是不处理,拖到明日便溃脓淤烂了,这是治疗外伤的金创药,你转过身去。”

怀德听了话,乖乖的转了身,将后背侧向郝妈妈。

带着凉意的药膏敷上,蚀骨的痛也驱散了些。指尖温柔的拂过脊背,像是母亲的温度。

舌尖散着苦意,怀德静默良久,还是想问个清楚。

“郝妈妈,你……为何回来看我?”

“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看过,什么没听过。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知道你一心要离开程家。”

怀德心下一默,这是被看穿了。

“只是姑娘何苦这般?不管你是被迫还是自愿,这事情传出去了,名声可就毁了。”

怀德好久没有回答,空气中一声郝妈妈的叹息。

怀德蜷动着手指,缓缓地用手遮面。

良久,她低低道:“因为……我没有别的法子了。”

她要脱离程家,要让程老爷断了用自己换节烈牌坊的念头。唯有自己先一步丢了节妇的身份,将自己失德的事实摆在台面上,才好有了借口自请出程府。

这是一步险棋,怀德深知。

可与其重蹈上一世覆辙,她愿意舍命,舍虚名来试试。

敷好了药,又简单给怀德包扎了下。

郝妈妈低头来瞧,见怀德如今的凄惨摸样,尤为痛心。

她也算是看着怀德长大的,“姑娘能活下来已经大幸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怀德自然是想过以后的。

她要出去看看,去州府里,去更开阔的天地闯荡。

郝妈妈幽幽说了一句,“不管姑娘怎么计划,今晚必须离开,家里的马夫回来了。”

这是提醒,怀德察觉到了危险。

面上露出一抹惨笑,程老爷还是没打算放过自己。

“好,我今晚就走。”怀德企图从草地上爬起来。

郝妈妈手快一步搀在怀德臂下,另一只手去扶腰,搀扶怀德起了身,两人走到了水道旁等待。

等了半个时辰,迢迢水路上,一艘去往外乡的夜航船,滑动着水波,缓缓驶来。

怀德招呼了声,船家摇着橹靠近了岸。

“郝妈妈,我这就走了。”

怀德说完放开郝妈妈的手,转身就要沿着堤岸下了船。

脱手的瞬间,一个布袋被递进了她的手心。

“这是?”

河灯幽暗,看不真切。

“这是我的私房钱,你收着。穷家富路,去到外面了总归要花钱的。”

“郝妈妈,我不能收——”

怀德推拒着要还回去。

荷包还是强硬的塞进了她的怀里,嘱托道:“收下!这是给你的活命钱。”

怀德攥着钱袋,一霎便红了眼眶。

也说不出别的什么了,只道低声一字“好。”

挥着手,作别了郝妈妈。

小船悠悠的向前驶去,就要游过村口,汇入运河中。

寂静的夜里,远方有人唤她的名字。

前方的山头上,奔跑下来一个提灯之人。从山野的小径上,一直跑到了水岸边。

是菱角!

晃动着手,大喊着:“再会,怀德!”

怀德也勉强的站起了身,朝着菱角的方向摆着手,回应道:“再会!”

小船在夜间航行,一盏灯照亮了阴翳的水面。

怀德坐在船头前,那灯也照亮了她恬淡柔软的脸。

小小的夜航船,驶出了水道,奔向了无际的远方。

*

溪头村并不会因为一个失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