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试玉(1 / 4)

五月十六,夏至,斗指午宫,日光北行到极致,南海白昼极长。一场疾风骤雨方歇,骄阳又露了脸,满园粉白蔷薇还挂着水珠,让烈日一晒,更显得蔫蔫巴巴,浓郁花香混着湿润泥土的腥气,顺着轻风一同飘进了屋里。

玉龙额上沁出了汗珠,再次起身将人扶起来,无奈叹道:“杨兄别再多礼了,母后得你奉养多年,我便当你是亲兄长一般,一家人实在无需如此客气!”

他不过是问一句,要不要在长安给他们备座宅子,这杨闻达就又跪下了,实在令人无奈。

“你就好好坐着说话,还能要了你的命不成?”太后放下汤匙,亦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娘临终前还嘱咐我照顾好你,怎么,这就与我生分了?”

她在床上躺了两日,精神好了许多,便将杨闻达与苏欣慈叫来一同用饭,没想到他们却是十分拘谨的样子。

“没、没有……”杨闻达讪讪一笑,连忙依言坐下了。

虽说那周夫人找来后,太后就与他们说过原委,但此时是杨闻达头一回真切地感受到,“太后”这重身份带来的压迫感,因而难免有些失态。

“你就别再推拒了!这几年随着我一直东奔西走,你都未曾沉下心来好好读书,再这样下去,如何完成你娘的遗愿?”

太后身子还有些虚,暑热当头,胃口不好,简单用些饭菜便停了著,手中拿着团扇慢慢摇着,她想了想又道:“还有欣慈,嫁给你时只有一桌酒菜与一张婚贴,如今你有机会安定下来,难道不该好好弥补于她?”

这话说进了杨闻达的心坎里,他歉疚地看了欣慈一眼,点点头道:“您教训得对,是我思虑不周,阿慈一直想开个医馆的……”

“你别琢磨这些有的没的,用功读书才是正经!”苏欣慈倒比丈夫放得开些,笑着摆摆手道,“再不静心苦读,将来屡屡考不中时,你可别求着太后娘娘赏你官做!”

太后闻言亦是笑开了,心下微松,有意让席上几人再熟悉几分,便转头与玉龙玩笑道:“你可不能胡乱插手,就让闻达自己去考,中与不中全凭本事!”

“母后多虑了,兄长可不需要旁的助力。”玉龙顺势朗笑一声,看到墙上的山水图,又冲着杨闻达点了点头,“几年前初见时,兄长已是书画双绝,以笔抒怀,寓意深远。想必如今更是满腹经纶,见多识广,来日蟾宫折桂不在话下!”

“不敢当国主盛赞,实在惭愧得很,于学问一道,我这几年实是有些松懈,惭愧惭愧……”杨闻达艰难忍住起身的冲动,尴尬地拱了拱手,“当年还蒙国主慷慨赠金,见深在此谢过!”

“你们在几年前就曾见过?”太后闻言有些惊讶。

“机缘巧合下见过一面,彼时母后就在旁边,儿臣却是对面不识,实在愧为人子。”玉龙微微叹息,此间阴差阳错,实在难以言表。

那时想必她还未曾痊愈,太后轻叹一声,拍了拍儿子的手,“一切都是命数,咱们如今能一家团圆,便是上苍赐福了,无需再为往事自扰。”

“太后娘娘说得是,咱们应当举杯庆贺娘娘与国主母子团聚才是!”苏欣慈见席上有些沉闷,连忙出言笑道,还暗自用手戳了戳丈夫。

杨闻达瞬间挺直腰杆,手忙脚乱地举杯附和道:“正是正是!这一杯酒,贺太后娘娘与国主团聚!”

玉龙被他的样子闹得有些哭笑不得,举杯与二人碰了一下,将酒水一饮而尽。太后面色柔和地笑了,举起团扇遮掩,拭了拭微红的眼眶。

“额,说起来,当时与国主一道的那位年轻公子,学问极好,不知是朝中哪位大人?到了长安后,我可否前往拜会请教?”杨闻达淳朴一笑,努力找着话茬,想将那股伤感压下去。

这话茬找得极好,效果立竿见影。玉龙夹菜的手顿了顿,缓缓收了回来,“嗯,其实,那是位姑娘……”

姑、姑娘?怎么会是姑娘?杨闻达目瞪口呆,他是当年眼神不好还是现在脑子不好了,已经男女不分了么?!

“啊,这个……想是我当时眼拙了,哈哈……”杨闻达尴尬地搓了搓手。

他一开始也没看出来,玉龙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十分淡定地为自家未婚妻找补:“不怪兄长,女子游历江湖,有时以男装示人更便宜些。”

“姑娘?哪家的姑娘?我可曾见过?”太后娘娘敏锐地察觉到了猫腻,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儿子。

玉龙迟疑了一下,正要回答,忽然苏欣慈笑道:“是隔壁院子里住的那位姑娘吧?就是在墓中救了我们的那位。”

玉龙这两日一直在几个院子间来回奔走,也就只有卧床休养的太后娘娘未曾发觉。

竟是那位姑娘!太后有些惊讶,那姑娘沉静果敢,颇有巾帼之姿,她还当是军中的将领呢。

“你快说来,那姑娘是哪家的?莫非是聂家?”太后抓着玉龙追问道。

“……她是,奉德乡君的孙女,名唤白珊珊。”玉龙顶着母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