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无觅处(四)(1 / 3)

日轮从西边沉沉坠下。

凰愿蹑手捏脚地推开夙情的房门,偷偷溜进去。

夙情向来是怕委屈凰愿,落脚之地自然也要是最好的——星云居中天字号的房间。

到底是大城镇的酒楼,星云居的房间布置得不打眼,却有一种低调的考究。

进门是月影白的软烟罗垂帘,影影绰绰挡在入口,模糊内室的光景,又保证足够的光照。

双鲤戏波纹的鎏金香炉青烟袅绕,清幽且安神的香气渗入房间的每一寸罅隙。

玉质杯子刻有保温的阵法,里头盛的半盏日铸雪芽仍旧温温地氤着热气,茶水的淡香半分未损。

窗下的贵妃榻上,夙情正在假寐。

摇曳烛光晃幽幽,灯下美人柔三分。

夙情本就生得极好,凤眸在眼尾处微挑,鸦羽般地长睫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鼻梁挺直,薄唇却有着棱角分明的唇峰。

平日里少言且无甚表情,浅淡的瞳色宛如冷色琉璃,是叫人不敢直视的桀骜疏离,但此刻他双眸闭阖,昏昏之光下像是模糊了锋利的轮廓,不似往日严肃冰冷,更显得他如玉琇莹,皎皎灼灼。

凰愿盯着他出神,只觉得看也看不够。

师父可真好看,只想一辈子就这么看着师父便心满意足了。

“怎么了?这般呆呆的。”不知何时,夙情睁开了眼睛,一双寒星眸噙着困倦的泪意,像是被雪水浸过的琉璃珠子,在烛火的暖光下溢出缱绻的绵绵情意。

“啊!”凰愿回过神来,霎时脸热,“没什么。”

怎么好告诉师父是因为他太好看了而看呆了呢!

“啊……我说砚砚呢?”凰愿不自然地转移话题,想起方才见白镜砚的房间已经熄了灯,便好奇道。

“嗯?”好在夙情刚醒,也没意识到不对,他的声音带着慵懒鼻音,听起来像是撒娇,“二哥去雁回镇了。”

雁回镇,那就是去醉红馆了。

“找醉红馆的老板吗?”凰愿问,“砚砚不去观战御灵比试了吗?”

“不去,此次我们替他去了,他就想躲个懒。”

实际上是去哄流洇了,夙情暗道。

凰愿不了解白镜砚与沈流洇之间的陈年往事,好奇是好奇,但这会儿没什么比捂着的链子还要硌手的东西,直催着她快些送出去:“师父,你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白日里就瞧见她鬼鬼祟祟地在卖饰品的摊子前和摊主叽叽咕咕,只知她定是挑了有趣的小玩意儿给他做生辰礼,却不知是什么。

夙情并不戳破,配合道:“不知道,是什么?”

“哎呀,师父你猜猜嘛。”凰愿使劲按捺住献宝的心思,还要卖关子。

“猜不出来,给我看看吧。”夙情讨饶地放低了声音。

凰愿见他不肯猜再不强求,坐到榻上去拽着夙情的手腕背过身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师父的视线。

被拗成了一个别扭的姿势,夙情也不反抗,由着她捣鼓。

夙情的手腕骨肉匀停,附在骨骼上的一层皮肉白皙紧实,小臂上有隐约的肌肉线条,放松着不显,但也看得出力量十足。

凰愿捧着他的手,仔仔细细地将搭扣绑好,又暗自欣赏了一会儿。

十分满意。

“快看。”她将本就属于夙情的腕子献宝似地递到人家的眼前。

白日里买来的小龙扣在劲瘦的手腕上。

这条手链织得精巧,戴起来完全看不见接扣,反而像是小龙衔着自己的尾巴。它掺金银绞丝,细细一条,即使暗光之下也是熠熠生辉,点睛的浅色琉璃眼珠子活灵活现,似是下一刻便要腾云而去,仔细感受还有灵力波动。

夙情怔愣地瞧着手链。

熟悉感油然而生。

他想起从前被凰愿带出门的时候,也会化为小龙,乖乖咬住自己的尾巴,缠在师尊的手腕上,不声不响,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金镯子。如今带着她出来玩,倒是自己被戴上了龙形手环。

“师父,这是送你的生辰贺礼。”凰愿满眼笑意。

果然是生辰。

“生辰?”如今才小春月头上,离自己生辰还有月余,却已经收到了礼物,夙情撑不住笑出来。

师尊与前世,竟是一般无二的性子。

从前她准备礼物就是藏不住的,明明是生辰贺礼,准备好不过个把时辰,就要拿来送人。不过倒是比上一世长进了那么一点点,好歹从午时憋到了晚上。

凰愿向来是个非常有仪式感的人,尤其喜爱凡人的年节或是纪念日子。

在漫长的生命里,若是没有意外,不光是除夕,她每年都会为三个弟子庆祝生辰,从不嫌麻烦。

不拘于形式,有时候是四个人聚在一起喝顿酒,有时候是一起吃餐饭,每隔几年凰愿都会亲手做一些小物件送给他们。虽然说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