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风雪不归人 南来无渡 1642 字 9个月前

林睢并非冷心冷肺之人,他想知道,司空濯究竟能为了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做到什么程度?同样的场景之下,其他人未必能有他做得好。

最终,司空濯的尸体是林睢收敛下葬的。

这场大雪不知埋葬了多少人?也不知道何时会到头?司空濯尚且能做到这种程度,那你呢,司空宁?或者说司空无言?

像个旅人,林睢忘记了自己从何处出发,又要到何处去。他知道,自己同司空濯一样,再也回不去了。

夏夜山顶微风习习,他那在树下乘凉的师父如今还健在吗?不了,他不是早已知道了吗?去年,那老头的尸骨还是他自己收敛的……那爱喝酒、撒谎的老头再也不会出现在山顶的那颗榕树下了。

深深呼出一口气,在这冷空气中化作团团白雾。林睢压下心中的那股子难受,继续前行着。

“你这小娃娃啊,就是太在意生死了……要看破生死啊……”

老头儿的话在脑海中浮现,他说这话的时间仿佛还是昨天,那遥远的过去终究过去了。

林睢攥着一枚铜板,铜板上串了红绳,衔着一只同大拇指那般粗细的胖葫芦。

“师父啊,辞哥他不记得我了,岚岚也离世了……这些你都知道吗?”

这句轻喃被大雪刮走,像是要捎给远方的人般。

-

皇宫,司空无言处。

一连躺了两三天,这风寒才好的差不多。

半个月后。

这本是平常的一天,这日照常早朝,却没见到该来的人。前些天那人还东奔西走,这些天便不见了踪影,甚至早早地便向他请了假,也不知道又出了什么情况。

早朝后,司空无言本想去看看薛还宴,但一直被事情绊着。这不,到傍晚才有空。

今日的傍晚无雪,天放晴了那么一小会儿。橘黄色的暖阳缓缓落下,为白雪地晕染了上了一片暖色,万家屋檐披上了橘色,亮丽的雪地慢慢向远处收拢,直至夕阳完全陷入地平线,带走了这抹亮色。

今日的丞相府有些不寻常,安静,是诡异的安静,看着格外地压抑。

把人领进来的沈千歌也沉默不语。

实在诡异。

“沈姑娘,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千歌沉默片刻,再开口有些难以掩饰的颤音:“陛下,还是您自己看吧。”

未到大堂,司空无言便加快了步子。几步到了大堂。

神情中有些难以置信。

“这……怎么会这样?”

“实话同您说吧,陛下,主子早已是强弩之末了,这一年间……”沈千歌声有哽咽,似是不忍说下去。

“这一年间,他早已做好了随时离世的准备。”

这一句话如同当头一棒,让司空无言清醒了过来,他心神一恍,似乎许多事都串联起来了。

下一刻,这人红了眼眶,快步走向大堂中间的那副棺材。棺材尚未合上,仍能看见里面的人……他阖着眸,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同往常那般;他不言语,也不再能言语,像是无可奈何;他静默着,静默着躺在这副简陋的黑木棺材中……

里面的人着平日不常穿的白衣,双手交叠在腹部,那双深邃黝黑的眸子不再会睁开。此刻的他同往日一般安静,却没有一点生机。

“沈姑娘,怎么会这样?他前些天不是还好好的……”

沈千歌垂眸,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陛下,主子已离世,还请节哀顺变。”

沈千歌声音平静,可微缩的指尖却出卖了她。

“你教吾如何能节哀顺变?经年相处,吾同他之间,从同窗,到君臣,更是挚友……一朝辞去,他倒好,把这离别之痛留给了在世之人,这教吾……吾等如何能够禁受得住?”

沈千歌没有回答,指甲却狠狠地陷进手心,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必须得冷静,至少不能在主子面前失了礼节。

“陛下,三思而行,主子面前莫要说这些,他不会愿意看到我们这样的。”

“吾倒宁愿他醒过来骂吾一顿。”

“……”

一如当年月妃那般猝然离世,未来得及提前知会,便阴阳两隔。

今夜。司空无言歇在了丞相府,明日,便开始了一切殡葬事宜。若是按着这人生脾性,恐只让人草草将他葬了,一切从简,但如今,人已离去,其身后事便也由不得他,还需走个章程来。

当晚,注定一夜无眠。

次日,仍是一片惨淡,整个丞相府覆上了一层白,像是被这大雪所掩埋。

那君主站在丞相的棺材前,说着道别的话语:“未曾想,你竟走的这般仓促……许多事,还未及对你说,你便离去了……再过些天便开春了,到时候又该劳累一番了……这次,我不知能否做好……第一次筹备这些事你不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