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的结局也许是为了更好地开始(1 / 3)

隆武元年。

寂静的宫室,我愣愣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未施胭脂,除了唇色苍白些,多年来依旧是颜色如故,可是其他的呢?我拿起了梳子,那上面是许许多多的我的发丝,内里早就坏透了,不过是强撑着的一副皮囊。

就这样不知呆坐了多久,门外吵吵闹闹的声音不断响起来,我蹙了蹙眉,便是这宫室一角,他也不许自己待了?

“怎么了?”

可门外依旧无人应答,我这才觉得不对,走了过去,推开了门。

那是怎样一幅人间炼狱呢?即使是多年来,早已沾满鲜血的自己都会害怕的场景。

冲杀进来的士兵、狰狞的面孔、淋漓的鲜血、四散的肢体,到处都是哭喊声,直到鲜血喷溅在了我的绣鞋上,那温热的感觉才告诉我,这不是一场噩梦。

我下意识逃回了房间,插上了门,有些脱力的倚着门,思绪却不断,究竟发生了什么?殷靖安坐上皇位才一年,怎么会出现宫变?明明这么多年来,他的对手,自己同他处理的干干净净,怎么会还有人有能力发动宫变?

我就这样倚着门坐在地上许久,渐渐地,打杀的声音消失了,甚至有些寂静,我听见了有人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门前,只是那人却没有任何下一步的动作。

是谁?

过了许久,才有声音传来,“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么?”

明明多年再未同这个人说话了,可是他的声音响起时,我还是知道了他,年少时的朋友,如今却物是人非,明明已经很久不曾哭了,不是告诉过自己了么?没有人在意你的眼泪,它只会是别人伤害你的利器。

我竭力捂住自己的嘴,不让那些哽咽溢出喉间,平复了许久。

“英国公世子,啊,不对,沈云洲你还真是藏得深呢。”

他还是从前那样,自己的调侃他总是应对不上来,便是长长的沉默,自己从前总嫌他闷,可也乐在其中,想着,有这样一个任自己欺负的朋友也好。

“开门。”

他的声音里似乎染上了怒气,何必呢?我不过是笼中鸟,他又何须询问。

“开门。”

他又提高了声音说道。

吱呀——

我打开了门,四目相对,同记忆里相比,他成熟了许多,身上多了些肃杀的气息,从前英俊无暇的脸上,如今却多了道狰狞的伤疤。

我比谁都知道这道疤怎么来的,我同殷靖安排除异己时,英国公府便首当其冲,国公府上下锒铛入狱,因为莫须有的罪名,会审时,不堪受辱的英国公当场自尽,血溅公堂,引起了民愤。

我同殷靖安却不好再强逼英国公府众人,只连夜送了道旨意过去,如若英国公上下自愿放弃国公爵位并写下认罪书,便放了他们。

当夜我同殷靖安便拿到了认罪书,洋洋洒洒的字,好似不是认罪书而只是闲暇时练得一幅字,最后的名字是沈云洲。

我本以为这便是结束了,第二日却有人来禀报,沈云洲回了家后,便自毁容貌,说是虽皇恩浩荡,可他仍要以此谢罪。

我笑了笑,他的高傲这么多年还是没变,什么谢罪,我们彼此再清楚不过这是欲加之罪,这是皇家给他们英国公府的污点,他却承认了莫须有的罪行,他原谅不了自己,这是明志,此身与英国公之名同进退。

我们就这样愣愣的站了许久,他突然拉起我的手,向宫外走去,我挣了挣,却挣脱不开,我自来是识时务的,便也不挣扎了,只低垂着头,跟着他走了。

我这才看见他腰间晃动的青雀镶金玉佩,为什么...为什么会在他身上?

直到他停下来,我才怔怔抬起头看向他,“你为什么会有这块玉佩?”

他皱了皱眉,似乎不满自己只是问了这样的事,却还是回答了我,“我拜入师门时,师父给我的,从此便不曾离身。”

那在锦花城救了我的人是他?可是...可是殷靖安明明告诉我,是他救了我,他只说那是块随便佩戴的玉佩,之后因着玉裂了便扔了。

那我这么多年算什么?那些疯狂与付出算什么?自己的人生又究竟算什么?

他似乎不理解自己不可置信的眼神,便大力的扯着我去了城墙边缘,指着尸横遍野的城下,“你看看,这就是你想要的么?这就是你和殷靖安想要的天下么?”

我突然很恶心,便推开了他的手,倚着城墙干呕了起来,渐渐地我又大笑起来,大笑过后,又是痛哭。

笑话,全是笑话,从头至尾都是场笑话。

就这样,我从城墙一跃而下,最后是他不可置信的眼神。

我躺在地上,感受着生气逐渐的从我身体里抽离,我好像才突然醒悟,为什么,我从前不是这样的,只是因为曾经的戏言么?为什么会越来越偏激、执迷不悟、一意孤行?

可我弄不明白了,回首一生,除了累累白骨,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