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醉人眸(3)(1 / 2)

隔日,西眠的病更重。

六楼房间里,当小护士战战兢兢地说起小姐再量体温还是三十九度二时,林城南急得就差把附近的名医全薅来。

“怎么会这样呢,昨天晚上来看她,都快退烧了。”林城南心焦之下,将怒气全转移到半夜把西眠叫醒的纪赢身上,“之之还生着病呢,你没事儿去吵她干什么!”

“这次真对不住,我也不知道之之发烧了。”纪赢连声告饶,挡不住盛怒状态下的林城南,后退几步,却不小心撞到了人。

纪赢回头一愣:“小舅舅?”

众人闻声纷纷望去。

凌晨时打伤数十人,将原本应是皆大欢喜的宴会搅得一团乱的罪魁祸首,不知何时走进了林家大小姐的房间里。

纪宁生换了件白色的西装,宿醉过后的脸有几分苍白。他正用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仿若满屋子的人,都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你他妈还敢来啊!”林城南凌晨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后听说自己的妹妹进了纪宁生房间,现在看他和看世仇差不多,怒气冲冲走过去,抓住他的领带,“你到底对我妹做了什么!让她难受成这样!”

纪宁生抬眼,拉住林城南的手。一个看似轻易的动作,却让林城南瞬间痛呼出声,当即甩开,手臂都泛红了。

“只是让她学会知难而退。”他将用过的湿纸巾揉成团,随手丢进床脚的垃圾桶,然后走到床边,蹲了下来。

西眠早在刚才他们争论的时候被吵醒了,只是闭着眼睛在装睡。

“停止这一切,”她感觉到他似乎靠了过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音量说,“西西,但愿你永远不要想起来。”

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猝然睁开眼睛。

纪宁生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显然已经知道,她在装睡,而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话要对他说。

说什么,怎么说。他早说过,他们不可能。

纪宁生离开时,她没再试图挽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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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热直至深夜方才渐退。

一整天,她都闷在房中睡觉,半梦半醒间,隐约记得爸妈来过,当着她的面狠狠责骂了林城南一通,后来秘书来催,爸妈才赶去赴宴。

还有林城南,白天倒是尽职尽责地守着她,到了晚上,见她病情好转,也因为要处理公事,交代护士几句就走了。

退烧药发挥作用的时候,她感觉身体像一块被浸入热水随后又被捞上来的海绵,伴随着反复的热与冷交替,她出了很多汗,身体的水分像一下子被挤压出来,空虚感占据了脑海中的全部。

昏沉之际,她做了一个古老的梦。

太过清晰,她甚至知道详细的时间。

那是在一九二四年,泰戈尔访华。

场景是一个挤满人的大礼堂,人生嗡嗡,像一场心照不宣的盛宴。四月二十日泰戈尔在国立东南大学发表讲演,消息传出去,轰动南京城。

她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位子,浑浑噩噩听着……泰戈尔讲到“今世界障害文化之恶魔势力如猛兽者甚多,排除责任,在于青年,排除方法,不在武器,当以道德势力,精神势力,相团结,发挥伟大之感化力,以贯彻人类和平亲爱之主旨”,声如洪钟,引起满堂喝彩。在场不乏名人志士,深感国难当前,纷纷振臂高呼。

她形同异类,只麻木地坐在那里,身边有一人,是她常唤“谭二爷”的同窗故友,擎着扇子向她飞来一眼:“我以为你会哭。”

她心中悲凉,脸上不见哀意:“哭?为何要哭?”

谭二爷似是没料到她能如此洒脱,瞪着眼睛噎了噎,嘴唇张合,和她说了句什么……

西眠猛然坐起身,伸手一摸床单,全被她发出来的汗打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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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完全好之后,她才回学校。

好在,没落下太多课。

她不在的这几天里,向阳很仗义地帮她补完了笔记,据说还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替她点名,声称要是再不得到点补偿的话,她们的友谊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西眠被向阳浮夸的语气逗得直笑,提议说,要不要去霁云间吃饭。

向阳嘴巴张成O型,差点能塞进一个西红柿:“那可是人均两千的地方啊!先说好,是你请客啊。”

她笑着,点头。

林城南是霁云间的座上宾,她带人去吃饭不用付钱,直接记在林城南的账上就行。难得的机会,干脆大宰特宰一顿,于是向阳在她的授意下,在班群上特意宣扬这件事,很快约饭小队就凑足了十个人。

约好时间地点之后,她和向阳先打车过去。

“你知不知道,郑家明喜欢你?”向阳似乎忘了她曾说过喜欢纪宁生这件事,倒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她要学会珍惜眼前人,及时行乐,“体育生,身高一米九的大奶狗,这种反差感你真能把持得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