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暮鼓(1 / 3)

长安十年 削个菠萝 1886 字 6个月前

蔡通接着回忆着,圣上怪罪下来,从上到下肯定个个推脱,最后罪责必定落到我身上,我这一家六口也许活不过第二天。

回到家里,我把带回来多出的其它海鲜,满满做了一桌。虽然当了三年海鲜使,可为了攒钱,家里是一次没吃过。那天晚上,我那一双儿女,兴高采烈,还不知道大祸将临头,看着我说:“爹爹,这什么啊?真好吃,我以后还要吃?”,我心如刀绞。

当天晚上我喝得酩汀大醉,第二天醒来已是响午,我问夫人:“没人过来找我?”夫人说道:“没有啊!”

太使见我踉踉跄跄跑进尚食司,一把把我拉进他屋里,小声说道:“你小子命大,早上起来,凌贵妃身体抱恙,不适合吃发物,传令尚食司今日清淡饮食。两只螃蟹也不用做了。这事就过了,谁也不许声张!”

我当时抱着太使,又哭又笑。

走出尚食司,走在朱雀大街上,我第一次领略了街上风景,路边的花,迎面的风,温暖的阳光,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我躲过一劫。刚好三年任期一到,就赶紧把海鲜使让给了别人,反正尚食司等着拼命搏一把大有人在。

蔡通接说道:“此后,我再无意官场,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清清静静,这比什么都强。”

乔雨麦心想,平平安安,清清静静,这个标准看似普通,实则难得,不经历过一番生死逆旅,如何能看得这么通透。

柜坊生意开始热络了起来,乔雨麦这才知道,那个胖子尤图,是长安城胡商的领头,这些走南闯北的胡商,太需要这种支取方便的柜坊了,不断有人将钱存了进来。

期间,两个身穿黑衣的衙役走了进来,开口就要十贯。

“上个月不才六贯八钱吗?”立夏愤愤不平。

衙役将佩刀在柜台上敲得邦邦响,“上个月是上个月,你这生意红火的,不就得多交了嘛!”

衙役走后,乔雨麦无奈的对尤图说道:“每个月这么多的税赋,迟早得把我拖垮。”

尤图早就习以为常,说道:“这两个衙役上午还在隔壁和曹老板一起吃饭呢,我还看到长安县主薄褚进大人也在桌。”

“你开柜坊孤身一人恐怕是开不下去,记得雨露均沾、利益共享,才是生存之道。”

晚上乔雨麦没有回家,就在柜坊过夜,最近要处理的事太多了。躺在摇椅上,她一直在品尤图的那句雨露均沾、利益共享。

此刻,夜里异常寂静,身处此时此地,乔雨麦才发现大唐不夜城压根就不存在。长安城的夜晚没有车水马龙,也没有灯火通明。一年之中,只有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才会有三天时间取消夜禁,人们晚上才能够在街道上合法行走。

大唐不夜城的美丽,终究是后代人幻想出来的一个虚幻梦境。日落后,承天门开始敲暮鼓,隔一里设有一鼓,一个接一个将鼓声传至一百零八坊每个角落。

鼓声六百下后,所有人必须回到各自居住的坊内,各坊专职门吏关闭大门,坊里的百姓根本出不来。

乔雨麦曾想过,来不及回来又能怎么样,她在坊门处偷偷看过,宵禁后,隔一会儿就有一队一队的官兵过来到处巡查抓人。

就算躲过了明处的巡查,还有在暗处探访的武侯,也就是各坊的片警。落到他们手里,无论是官民,没商量先抽一顿,再带回去盘查,谁让你半夜出门,非奸即盗。唐律明确,“犯夜者、苔二十”,就是没事也得杖你二十大棍。

每天到了五更,乔雨麦就会见证到一个很壮观的景象——全城钟鼓报晓。在晨曦中鼓声从太极宫正门承天门的城楼上向外发出,各条大街上的鼓楼依次跟进,整个长安城就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皇城的各大门,各个里坊的坊门,都随着一波一波的鼓声依次开启。同时,城内一百二十座寺庙,也会撞响晨钟,激昂跳动的鼓声与深沉悠远的钟声交织在一起,唤醒长安城的万物,共同迎接从东方天际喷薄而出的朝阳。

位于城中心的东西市就在这个时候开市。早就聚集在坊门前的人群蜂拥而入。第一波生意是小吃店,灶下柴火明亮温暖地跳跃着,赤膊的胡人师傅梆梆地打着烧饼,蒸笼里的白气热腾腾上冒,刚出炉的芝麻胡饼金黄酥亮,又香又脆,带馅的肉包一咬顺嘴流油,大碗的软面片馎饦汤可酸可辣。

可到了夜晚,长安城仿佛一个身心疲惫的旅人,沉沉睡去,由极度喧嚣到极度寂静,如此日夜轮回。

所以大门传来吱吱的声音虽然细微,但乔雨麦听得很清晰。她披衣慢慢走下楼,借着昏暗的烛光,看到门栓在一点点移动,有人在撬门。

乔雨麦赶紧推开王如海的屋,此刻王如海鼾声雷动,推了几次才睁开眼睛,一脸迷惑的看着乔雨麦。

左右看了看才缓过神来,大声说道:“小姐,怎么啦?”

“嘘”乔雨麦让他别吱声,指了指大门的方向。王如海明白过来,也听到了动静。他连忙抄起床边的一把黄花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