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错嫁、涅槃(1 / 3)

隔世龙凤 春又萧萧 1871 字 6个月前

柳依依出嫁这日,京城大雪已纷落盈夜。

天才蒙蒙亮。正是风厉寒凝时,雪仍乱飞。

城内街道覆了坚冰,轿夫脚下一步三滑,行得艰难。

迎亲唢呐嘀嘀嗒嗒没完,热闹欢快的“百鸟朝凤”曲调,被冷风一闷,竟声声低咽、令人心悸。

豪富商贾柳老爷嫁女,十里红妆场面浩大,却无人争睹奇景。

街上行人难觅,有也冻得缩手蹑脚,见队伍来便侧身躲避。两侧人家关门闭户,偶见一扇纸糊棂窗推开条缝,又迅速合上。

窗后有人低声议论:“这柳老爷也忒狠心,哪日嫁女不好,偏赶大雪天!”

柳依依含悲坐在花轿内,身体随之晃动颠簸。脚底暖炉已无热气,嫁衣外母亲亲手系好的羽缎鹤氅,亦难挡严寒。

她身体冰冷麻木,一双美妙凤目两角挂泪,也无心拂拭,任其化作北海鲛珠。

心比身更寒凉。

这门亲事太荒谬,爹爹实无情。

她要嫁的郎君,是破落官宦少公子雒一乔。

雒家世代清贵,雒少公子祖父这辈,却遭一桩朝廷重案连坐。家道骤然败落,只好变卖家产,退居郊宅聊守残业。

可在深具攀权附势执念,又善囤积待价的柳老爷眼中,雒家实打实奇货可居。

他命人仔细查探打听过,雒家在朝廷官场上余威犹存,雒少公子才华出众,再科考得中,家族自会东山再起。

这等与高门联姻、自抬门楣的良机,可不常有。

柳老爷下了血本,给独生女的嫁妆如何丰厚不说,还允诺帮着赎回雒府京中旧宅,这才打动对方同意亲事。

商人籍贱、贴钱卖女,还嫁进那样规矩繁缛、风气严苛的世家门第。

母女连心,柳夫人不忍娇女将来受欺负,才说一句反对,便招来劈头彻脸痛骂。

柳老爷恶声恶气道:“妇人家懂什么?打量我不知你存何私心,想留她嫁与你侄子,好叫白家将来占了柳家财产!”

不仅如此,嫁日也选得令人气结不平。

原议定来年春天成亲,可雒家祖父突然病入膏肓,对方便再不顾礼法,要求女方急嫁冲喜。柳老爷并不为女儿名声考虑,一口答应。

今早雒家来迎亲,柳家二老不见新郎倌儿女婿,一问才知雒一乔还在南边未归。

科考尚待明年,雒家祖父托了旧时同僚关系,为他在祥州郡先谋了个差事,权当作官场历练。

此时雒一乔正远隔千山万水,往回赶路。

柳夫人出身下层武吏家,当年嫁给柳老爷,也是白、柳两家权钱交易、各取所需的牺牲品。她在柳老爷面前,虽多年抬不起头,可脾气还是有一些。

以为这是阻止女儿步己后尘的机会,柳夫人起意大闹,不许发嫁。母女俩在绣房抱头痛哭,互相紧抓不舍。

柳老爷气急败坏,强令力气大的粗使婆子分开二人,硬押女儿上轿。

本供捧着的手炉早成冰坨,被搁置一旁。

柳依依抬了抬笼在氅内的纤纤素手,见两只白皙玉腕上皆有一圈红痕,双肩也酸痛难以抬起,都是莽婆子们捏的。

想是轿夫踩失了步伐,花轿猛烈歪斜数下,堪堪稳住。

柳依依胃里一阵痉挛恶心,止不住干呕起来,欲吐又吐不出何物。她负气般一把扯下碍事盖头,擦了擦点了鲜红口脂的唇角,又随手塞进袖中。

再次坐稳后,柳依依心绪略平静下来。

挣不脱当棋子的命,既已在出嫁路上,她只好暗自祈祷上苍,让自己得遇一位良人。

她侥幸地想着:“雒一乔知书达理,不得已被迫娶商人女,仕途风评定会受累。然而同病相怜,他或许也能体会我的苦楚,多少施予怜惜吧!”

柳老爷曾对女儿言:“你爹我相托乞亲的媒子说了,雒少公子长相俊秀、气质翩翩,是挑着灯笼也难寻的风流人品。你能嫁他为妻,实在得了大便宜!”

想起这句话,柳依依脑中闪过的却是慕蒹表兄。兄妹俩幼时常一起玩儿,对方不言不语,却对她极尽照顾。

白慕蒹长大,就一直随父在边关,多年未回过京城。

记忆虽日渐模糊,不过柳夫人偶能收到侄儿书信,其中总会委婉问及表妹近况。

出得城门,上了官道,尚需一个时辰,才到荒郊僻野的雒宅。

迎亲队伍在一个土崖下暂且停住,避风歇息打尖。

柳依依不可出轿,只好狠搓几下手,再轻跺金缕鸳鸯绣鞋包裹的莲足,试图取暖。

陪嫁丫鬟莺儿将轿帘打起一角,递进一只精美食盒,嬉皮笑脸悄悄地说道:“小姐,这是夫人预备的点心,快拣可口的用几样。看又冷又饿的,若是病了,还如何与相公洞房!”

“小蹄子,就你嘴上伶俐!”柳依依听丫鬟后一句说得轻浮,轻嗔着接过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