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3)景王(1 / 3)

爆竹声中,郎夙夜仿佛清醒过一次,脑子里一团浆糊,并没有完全醒透,然后又一直睡到初一的清晨。

睁开眼睛,天光已经大亮,眼前是日常伺候自己的小厮来利,见他醒来,满眼惊喜,朝着屋外大喊:“申甲姐姐!郎公子醒了!”

“公子!您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口干吗?喝水吗?喝点水吧!”说着就端了一碗温水来,不叫郎夙夜起身,用长柄木勺一口口喂给他喝。

倒是奇怪,整个将军府里,只有来利一个人喊郎夙夜公子,旁的人全都喊姑爷。

虽然只是一声公子,却听得郎夙夜心里软软的,来利是懂立场的。

昏睡了一夜,确实是口干得紧,喝了温水,来利又端来一碗水饺:“公子要是能吃,好歹吃两口,有力气才好得快!我一直叫人煮新的来候着,怕公子醒了饥饿现煮来不及。”

郎夙夜吃不下,全身都有些轻微的麻木感,想起身稍微动一动,刚比了个手势,来利就把水饺放下,转身到床头用力扶郎夙夜起身。

“诶——”一用力,肩膀很痛,郎夙夜轻轻地诶了一声。

来利在他身后垫了两个松软的枕头,让他斜靠着。

“公子,伤口还疼是吧,怕是要忍一忍,就算是用止疼药,也得过一阵才能生效。不过您这伤口啊,将军给处理得特别好,昨夜您睡着之后,大夫来过,还夸赞了将军,说她手法高超,就算大夫自己来,也未必能比这处理得好呢!

而且昨晚上将军来看过四次,但是您一直都没醒,她问问就走了。

您先坐一下,稍等等,我端药来!”

郎夙夜心里有些纳闷,看我?四次??

来利安置好郎夙夜,扭身就走,却看见荀千蘅正带着申甲走进来,连忙扭头报给郎夙夜:“公子!将军来了!”

郎夙夜心头一颤,无端想起昨日荀千蘅搂着他的腰把他扶到屋里,并帮他处理伤口,那一双轻柔又有力的手在他肩头划来划去。

下意识地又坐端正了些。

荀千蘅进屋坐在床边的圆木凳上,看了看苍白又憔悴的郎夙夜,不由得语气和缓许多。

假咳一声:“嗯嗯!昨天你包的饺子一下锅全都露馅了,我只吃到了八个。”

郎夙夜不做声。

荀千蘅又说:“春联你也没写完,到现在府里还有二十多个门框子空着。”

“等我能起身了补上来。”郎夙夜的嗓音有点沙哑。

荀千蘅看了看郎夙夜:“不用写了!明年再说吧!连裁纸刀都不会用,你的左手腕是裁纸刀划破的吧?为什么不说?”

郎夙夜这才惊觉,抬起左手,手腕处已经被工整地包扎好了。

“多谢少帅。”郎夙夜低头致谢。

“……要说谢,还要谢你昨天帮我挡了一箭,不过你也应该知道,就算你不挡,我也躲得掉,区区暗箭,如何伤得到我?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何要故意来替我挡箭?”说话间就起了硝烟味。

郎夙夜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又用他酸酸的语气说:“我为少帅挡箭,自然是希望能博得少帅的同情心,让我在这将军府里好过一点,对我放下戒心,不要整日像防贼一样防着我,最好日久天长,能借着少帅这根高枝,博个功名前程。”

荀千蘅好像终于放心了,整个人都松弛了些,弯着眼睛摇摇头笑了:“你倒是坦荡,也很厉害,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竟然有心思想这么多。”

郎夙夜脸色却暗淡下来:“我这些都是刚刚才想出来的。”

荀千蘅眼神一凛:“什么意思?”

“这些话不是我发自真心想说的,但是是少帅想听的,我便说给少帅听,少帅就想见我居心叵测,早日露出狐狸尾巴,倒也不必这样敲打,要是少帅想看我露什么,我就露什么给少帅看就是了。”

不咸不淡,酸急溜溜。

荀千蘅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好大的胆子!来人——”

申甲赶紧上前。

荀千蘅忽而知晓自己上了郎夙夜的套,又轻轻出了一口气,换上和颜悦色:“今日算了,大过年的,留一顿打,出了正月再罚。”

荀千蘅转身离去,却听郎夙夜在身后说:“我那时根本没时间想你躲不躲得掉,只想了我挡不挡得住。”

荀千蘅回头:“然后呢?”

“挡不挡得住都要挡。”

荀千蘅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滋味,那感觉在过去十九年里,从未有过。

她说不出。

……

晚间,孙玉傅终于回来了,身后守卫押着昨日逃跑的那个戏子,连他手里的小弓也被截获了。

荀千蘅就坐在寝室外间的厅里见了那人。

孙玉傅喋喋不休地说起这小子多么难抓,几乎逃窜遍了整座献都城,几次差点给他溜走,否则也不会整整抓了十几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