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坑(1 / 3)

夜莺啼叫声穿过空谷,回荡在缥缈峰深处。

竹林间一处木屋点上油灯,借着窗前月光能看见床榻上躺了个面容清丽的少女。

意识回笼,小秋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由木头建造的屋子,床边放着张简易的梳妆台,正中镶嵌一面巨大铜镜,几瓶花露整齐堆在一旁。

除此之外还有一椅一桌,布置极为简单,整洁中带着有序。

小秋想,房间的主人似乎有些古板,跟她印象中一人倒是很像。

窗外夜色深沉,偶有凉风吹拂,小秋不禁打了个喷嚏,恍惚记起昏睡前最后的记忆是坐在储御笔上,后来发生了什么就一概不知了。

想掀开被子下床,惊恐地发现竟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不仅是手臂,大腿更是面条一样绵软。

她咬紧牙关,试图翻身,身体好像没有知觉似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脖子能够缓缓转动。

小秋急得两只眼骨碌碌乱转,情绪失控地想,她不会是瘫了吧?!

可是瘫了也不该连话也说不出吧!

张了张口,嗓子似卡了片羽毛,只能发出呜呜声。

使劲闭眼又睁开,周遭景象依旧,窗外的风却是吹得更猛了。

几经挣扎,身体纹丝不动,门却是被风吹开一丝缝隙。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走进来。

来人一袭烟紫色纱裙,凤眼朱唇,腰如细柳,莲步轻摇,不一会就来到床边。

她轻笑一声,道:“醒了?”

小秋瞬间认出此人是二长老朱沧月,放心的同时又生出奇怪,她梗着脖子眨眨眼。

床边一重,朱沧月坐下来,目不转睛地打量小秋,柔若无骨的手抚上她的脸,轻轻掐了一下,顿时激起一片战栗。

也许是彼此实力太过悬殊,朱沧月一靠近,小秋便嗅到危险的气息,女人的手冰冷光滑,像毒蛇在脸上游走,她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朱沧月像描摹一幅画一样滑过小秋的轮廓,然后笑了,只是浅浅一笑,不包含太多情绪。

“脸生得不错,虽然比不得我明艳大气,却有一番小女儿的娇俏,不过……”手指停留在眼眶,她继续道,“这双眼我不喜欢,柔弱,无辜,随便掉点泪珠子,就能勾得男人为你剖心剖肺。”

女人的五指收拢,框住小秋的左眼,她顿时脊背发凉,仿佛下一秒对方就会狠心将眼球挖出。

好在朱沧月只略作停留便移到眼尾,然后戳住往上一提,满意道:“这样便顺眼多了。”

小秋没有在意朱沧月莫名其妙的话语,只是定定地望着她,不解之意浓得溢出眼眶,将她的手烫了一烫。

朱沧月像是才发现她不是个任人摆弄的物件,而是活生生的人,讶异地“咦”了一声,不好意思道:“瞧我这记性,忘了给你解开了。”

然后随手一挥,小秋喉咙发痒,猛烈咳嗽起来。

“抱歉,我喜欢清静,怕你醒了大吼大叫,给你施了个噤声咒。”

几乎咳得缺氧了,小秋才哑着声音道:“不知二长老为何将弟子带到这里?弟子的好友还在等我,若是没什么要紧事还请二长老将定身术一并与我解了。”

语气委婉、恭敬,再加上央求的眼神,简直将柔弱可怜发挥得淋漓尽致,不过朱沧月似乎不吃这套,她将小秋身上的薄被轻轻撩开,摇头说:“定身术?不,我给你用的是枯麻草。你不用担心,三个时辰后,药效自然就解了。”

枯麻草极其珍贵,一两值千金,小秋曾在一本草药杂记中见过,其主要功效是麻痹病人身体,减少疼痛。

她不由眉头一皱。

三个时辰?

这是给她喂了多大的剂量……

不好的预感自心底窜起,小秋拧眉问:“弟子在试炼中并未受伤,为什么要用枯麻草?”

朱沧月轻描淡写道:“哦,有个东西不小心掉进你身体里,需要取出来。”

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两只筷子粗的银针,针头尖细,冰冷,反射金属光泽。

一股恶寒迅速传遍四肢百骸,小秋顿时大亥,眼睁睁看着朱沧月举起一盏油灯对准自己的胸口,幽蓝色火焰微微晃动,如鬼魅起舞,叫人心生恐惧。

那两只粗长的银针已然落了下来,破开肌肤,在心口搅动,像是在搜寻什么。

她紧张地眼睫狂颤,想质问,想发怒,然而千言万语最终都因对死亡的恐惧化成一道枷锁,将她禁锢在床板上,连呼吸都拉长放轻,唯恐那双操控的手有分毫的偏离。

用了足量的枯麻草,剖心之痛转为酸胀,一点一点麻痹身体和头脑,小秋觉得灯光好亮,她有些睁不开眼,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绳子在拉扯她的上下眼皮,强迫她闭上双眼。

她一下一下咬破舌尖,渗出的腥甜滋味能让人保持最后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