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琼玉跟在柳晚卿身后，一言不发却步步紧跟。

柳晚卿简直扶额语塞。这家伙也太畏畏缩缩了吧，想牵手说出来不就行了，她只是想逗他玩玩，又不是不给牵！

“就到这吧，夜深了，你也快些回去吧。”说罢，柳晚卿便头也不回的向屋里走去。

“主人！”

意料之外的一声短呼，划破了刚刚静下来的夜色，也将柳晚卿刚迈出的步子止住。

她挑了挑眉，眼神中带着惊讶与玩味回了头，看着这个红了脸面露尴尬的小兽奴。

他好像也没想到自己会喊出来。

“怎么了？”柳晚卿笑着问道。

“主人……下次什么时候会需要我呢？”琼玉望向柳晚卿，眼中的真诚与期待已然快要溢出。

柳府有规，兽人住所与一切活动都只可在规定区域，除非受其专属管辖者召唤，不然绝不得擅自离开规定区域与进入后院。

夜色已深，月光透过云层，早不似初见般皎洁。可此刻，柳晚卿却清晰看见了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更看出了那眼神中其中让人心动的期待。

不过，是真心还是假意就不知道了。

她嘴角勾出亲切的笑容，上前抬手轻轻揉了揉那毛茸茸的脑袋与那对柔软的兽耳。

一双墨潭般的桃花眼柔情似水，笑眯眯的与其对视，可琼玉却在其中看不出一点笑意。

“看来她也会呢。”琼玉看着那双眼睛暗想，“这就是让人恶心的笑容吗。”

“放心吧，你好好表现，好好训练。我保证，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殷红的唇张张合合，吐出动人又温暖的话语，像是咒语，钻进了琼玉的耳中。

琼玉听着，笑了。

他何尝不知道这只是场面话一般的回应，可一颗心不安久了，总会无助的胡乱的抓住一切绳索，只是让自己获得支撑点。

“今天跪在那，膝盖疼吗？要不要我过几天派人送药给你？”

“能收到主人的赏赐，是我的荣幸。”琼玉自然而然的应了下来，伴随着满是感激的笑容，让人看的都不由生出怜爱。不过被答应的人可没这么从容。

柳晚卿完全没想到他如此不客气的马上应下，有点惊讶，轻挑了下眉毛，漆黑的眸中闪过几丝玩味。

“好，我明天就让人送去，今天这么奔波，你也要早点休息哦。”她说着，捏了下那几乎没什么肉的脸颊，手感实在是不好，“下次见到你，脸颊上就得有肉了，我可不喜欢骨头架子。”

“明明都十四了，发育可真够差的。”她自顾自的低喃着，语气也不由带上几丝嫌弃与不耐烦，“听见了吗？”她问到。

“是……琼玉不会让主人失望的。”琼玉低下头去，对方的失望让他一时无措，感受着那双手从自己身上离去，突如其然的不安感更让他焦虑，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看那个转身离去的柳晚卿。他不知道，如果这个人对自己没兴趣，自己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或是死，又或是再次回到那个看不见光的地下？他哪个都不想经历。

在黑夜中，他又变成了只身一人。

————

窗外如同墨染般漆黑。夜里，若如没有打更人的偶尔的脚步声，人什么时候耳聋可能都无法察觉。

琼玉躺在床上，可翻来覆去，周围陌生的一切都将他的心攥紧，让他毫无睡意，像这样的失眠已经陪他走过了无数个夜晚，倒也不差这一个。

如同以往，琼玉的一双眼睛不曾闭上，直直的望向上方。唯一的区别，就是今晚的上方是屋顶，它更高，也更加干净。

突然，窗边发出异响，微弱的啄木声在此时也显得格外突兀。琼玉眼睛眨了眨，很快的翻身下床来到窗边。

是一只信鸽，琼玉有点惊奇，自己都活了十几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信鸽来找自己。

灰色的鸽子在窗外扑腾着，像是风刮叶子般呼啦作响，尖尖的喙啄的窗户框咚咚作响，像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般。

琼玉将窗户拉开一条小缝，鸽子也十分懂事的从中钻了进来，它咕咕叫着，飞到桌子上，直直盯着琼玉那在黑夜中依然发着荧光的眼睛。

琼玉不熟练的拆着鸽子脚上的信卷，他理所当然的觉得这鸽子是从内院，也就是自己主人手中飞来的。

至少在他看见信件内容的前一秒，他都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半刻钟后，琼玉房中映出烛光，光影跳动之间，一只鸽子从中飞出，借着夜色，消失于天际。

————

也不知是过了几日，只知道那时暖阳高挂，树上的花儿已经绽出小口，鸟儿在树上叫的欢快。

叽叽喳喳的鸟声已是吵闹的很，此刻却是不及孤纭院一毫。

柳晚卿斜靠在贵妃塌上，满头墨发随意披散。一手撑头，一手不耐烦的敲着木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