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南辅一睁眼，刺耳的尖叫弄得她头痛欲裂。

何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在她的云霄剑阁撒野？

不对。

十年前天生异象，九重天上突然出现一道裂口，长满眼睛的肉块涌出，从中钻出无数本不属于天地间的魔物，史称降灾。

一想到降灾，脑袋不由抽痛，记忆如噩梦涌入脑海。

灾变如同燎原野火，迅速侵染无数灵山福地。凡间妖祸四起，民不聊生，九成的仙人陨落，连天帝也束手无策，最后各宗门幸存之人舍弃天庭，龟缩下界，积攒实力意图反攻。

她还记得自己站在两界相交的长青崖边，熊熊烈焰让大地变成一片干涸的死地，周围是信众的尸体，面前是不成人形的爱徒。

那双曾明朗如星的眼眸蒙上灰雾，呆滞暗淡、死不瞑目。

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伏在爱徒小小的身子上，滚烫的泪大滴大滴涌出：“江枕，都怪师父，师父还是来晚了。”

天空布满瞳孔和肉块，仿佛能将天地的一草一木尽收眼底。

猩红的烟云中缓步出一人，身量颀长，整个人被血红的灵力包裹，看不清面容，却自带股闲云野鹤的清雅之气，然而这样的人出现在此处，邪性更甚。

他朝她伸出手：“兰尧，仙界大势已去，你我做对这么多年，何不放弃无谓的挣扎，我将许你永生——”

“绝无可能！”

楚湘南合上眼，心中无名之火如同奔腾江水般翻涌，她猛地拔出配剑，朝那人刺去。

长剑失了剑主灵力，早已化为通体暗沉的废铁，任谁也再看不出，这曾是号称“折露移云”的名剑。

那人的身影却如鬼魅般变为烟雾，半空传来轻笑：“兰尧，何故如此生气？就因为我杀了你的放在心肝上的宝贝？既然如此，你不如猜猜他们是怎么死的？”

即便失去灵力，但楚湘南的攻击依旧凌厉，眼神冰冷如刀：“我不在乎，因为你很快就会下去给他偿命。”

“那伙人见了我，却依旧辱骂不休，于是我断了他的经脉，又重新给他续上，是不是很贴心？然后，我像操控一具木偶一样，半夜，他走进你们藏身的山崖，用着你的剑，使着你的招数，那些人，可都是你们的信众吧，你绝对想不到他们死时的表情！”

“当然，我也不会全部杀完，你猜猜，当他们亲眼目睹自己信仰的仙君，杀了他们的妻儿父母，会是什么反应？那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你那小徒弟连动也不敢动呢，就这么活生生被一群凡人打死了，哎，上仙不曾亲眼见到，当真是可惜呢。”

楚湘南脑中剧痛，她的小团子，从小一直跟在她身后，明明自己还是颗小豆子，却会在她除妖归来扑过来，抱着她，一脸认真地保证：“师父师父，等我长大了，一定会保护好师父！”

“陆庚，”两行血泪从楚湘南脸颊滑落，“你这个疯子。”她使出浑身气力刺出一剑，面前之人脚步不曾挪动半步。

“你知道为何自己会输吗？”一道强大的神识钻入她的脑海，“因为尔等终为凡尘，而我既是天道。”

等她恢复意识，鲜血顺着剑身滚落，心口剧痛。楚湘南不可能置信地低下头，一双执剑的手还握着剑柄，而剑的另一端没于她的胸腔。

她猛地呕出一口血。

上方之人长叹一声，兴致缺缺道：“玩了这么久，游戏也该结束了。”

“上仙，再见。”他轻描淡写地扔下一句。

话音刚落，楚湘南的皮肤迅速干瘪，显露出白骨，而后彻底粉碎，风沙卷起烟灰随风散去，如一株被火焰舔舐化为灰烬的草芥。

想起那种粉身碎骨的惨痛，她控制不住地颤抖。

倘若记忆没错，她确确实实已经死在降灾之中，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夺舍还魂？

四下一片漆黑，双眼似是被什么东西蒙住，双手也被紧缚在身后，浑身经脉不自然地生疼。

她调用灵力探查，刚运转半个周天，喉间一疼，腥甜气味涌上舌尖。

这么稀薄的灵力，不应该是她的身体。

突然挨了迎面一脚。

砰——

这脚力道奇大，她的头便被生生打得向左歪去，汩汩暖热之意瞬间从鼻内奔涌而下，一股巨力拽起她的头发，男人的叫骂声在耳旁炸响：“你这妖怪，害死那么多兄弟，还不是落到咱们手里，想逃？我呸！”

她被拖拽个趔趄，半跪在地，腹诽道：她究竟死了多久，人世间已经世风日下到如此地步，堂堂天京仙官，执掌云霄剑阁、镇守长庚星，竟也沦落到被凡人打断鼻子的下场，真是呜呼哀哉。

她楚湘南乃名门正派出生，生时正儿八经积功累德，冬篁七闲之一。死后被奉为兰尧仙姑，受人敬仰供奉，正经驾鹤飞升成为仙尊，在天界名声一向不错，就算最后在降灾中战死，但也算成仁取义，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