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第264章(2 / 3)

仔细端详这“风月宝鉴”的镜把。

他记得原书里记着“风月宝鉴”这四字乃是錾上去的,也就是用“錾刻”的工艺,将小錾刀用锤敲打,在器物上雕刻出阴文的图案文字。然而这柄铜镜上的“风月宝鉴”四个字,则是阳文,是凸出来的。

“假的!”

石咏斩钉截铁地说。

眼前那一僧一道登时被唬得变了神色。

石咏则压根儿没顾得上他俩,继续低下头去看那柄铜镜。果然,越看破绽越多。石咏将铜镜平放过来,觑着“风月宝鉴”那四个字与镜把之间几个肉眼可见的焊点说:“字是后焊上去的。”

他指着那四个字说:“甚至这几个字的铜质也与镜身的铜质不一样。”

字是白铜的,镜身则杂质较多,似乎年代更早一些。石咏看出这一点,认为这是一件赝品无疑了,至少——绝对不是什么“风月宝鉴”。

一僧一道的脸色转为凝重,两人彼此对视一眼,跛足道人却又转过头问:“这位小哥,且不管这一件到底是真品还是赝品,你且说说看,要将这两爿镜面合二为一,你……能修么?”

若凭石咏原先那个眼里揉不得砂子的性格,此刻肯定直言拒绝了。

可是这……好不容易才上门一趟的生意。

再说了,这“风月宝鉴”,一旦修复了,真的能如书中所记的,那样神乎其神吗?

石咏抬起头,双眼直视跛足道人,见对方一脸的期待。

“你们也知道,这面铜镜,不仅是一件赝品,更是由不同时期不同工艺拼接而成的,修起来难度更高。”

石咏特地强调了。

“所以呢?”一僧一道渐渐觉出些不确定,也不知石咏肯不肯修。

只见石咏一点头:

“得加钱!”

宝玉一旦想明白,抬头见石咏也明白了,登时冲石咏一笑,掉脸冲薛蟠说:“古今字画也都见过些,只不知哪里有个‘庚黄’,一时想不起来。”

薛蟠大喇喇地坐着,挺着腰板儿说:“反正就是‘庚黄’,画的那人物儿,那小腰……啧啧啧,好极!”

宝玉就冲石咏一努嘴,说:“石大哥哥既然是金石字画的行家,想必该是听说过的。”

石咏就算是再老实,也知道这是个当众落人薛蟠面子的事儿,他们表兄弟之间无所谓,自己一个外人可就……当下他只摇摇头,说:“在下孤陋寡闻,这个‘庚黄’……却是没怎么听说。”

宝玉听了嘻嘻一笑,命人取笔过来,在手心里写了两个字,举给薛蟠看:“别是这两个字吧?其实与‘庚黄’相去不远。”1

众人一看,只见宝玉手里写的是“唐寅”两个字,一时都笑道:“想必就是这唐寅了!”

薛蟠却觉得有点儿没意思,讪笑道:“许是一时眼花,看差了。”

宝玉此前见石咏避而不谈,不去得罪薛蟠,大约觉得他有点儿虚伪,当下又追问:“石大哥哥,小弟都能想到的,你既是熟知古董文玩,不该不知道这唐寅唐伯虎吧!”

石咏坐在席上,只一本正经地说:“薛大爷刚才说了是‘庚黄’,宝二爷也问的是‘庚黄’,我确实是没听说过‘庚黄’,所以答了不知道‘庚黄’……”

他一板一眼地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话音未落,雅间里已经笑成一片,唱曲的姑娘手里的琵琶也停了,离官刚给贾琏斟了一杯酒,手里的酒壶险些合在自己身上。

贾琏笑着拍拍石咏的肩,说:“我这石兄弟啊,人特别老实。所以他有个外号,叫做‘石呆子’!你们说说,这外号和谁的特别配?”

“自然是薛大爷!”

旁人一起笑,却也无人敢将薛蟠那“薛大傻子”或是“呆霸王”的外号直接说出口。

薛蟠见旁人拿他取笑,倒也不恼,举杯冲石咏一扬,说:“石兄弟……”

他明明看着比石咏还要小一点儿,却跟着贾琏称呼石咏“兄弟”。

“难得你我有缘,今日一会,你要是不嫌弃,就喝了这一杯,咱们算是交了这个朋友!”话才说罢,薛蟠“咕咚”一扬脖,将手里的酒盅一饮而尽。

石咏没法子,只得也将手里的酒干了。对面薛蟠登时露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石咏对这薛蟠的第一印象其实不算坏,薛蟠就算是“纨绔”,至少也是个颇为直爽豪气的纨绔。可是只是一想到冯渊英莲那档子事儿,石咏就提醒自己,薛蟠同时也是个骄奢强横,没有任何法制观念的纨绔。

一时酒席散了,石咏别过贾琏等人,见时间还早,索性悠哉悠哉地从前门出来,一路用走的,往椿树胡同溜达过去。

刚到琉璃厂,忽听有人高声说:“去,把他给我带过来!”正是薛蟠的声音。

石咏一扭头,只见薛蟠喝得脸红红的,满脸酒意,脖子后面的领口里正插着一把扇子,正伸手指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