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眼睛是红色的，抬头看着你时，眼里有着难以计量的恶意。

在商洛杀死所有的凶犯时，阮清宁也绕到了那位天师的身后，一剑扎透了他的心窝。

刚才那阵风来的非同寻常，风里弥散着阴冷的气息，不知不觉中，同行的人纷纷中招，两人只好就地解决了他们。

天师的身体立刻一动不动。

这些人死的也太快了！

旁边的老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仍在默默地吃草。

商洛收剑回鞘，一脸厌烦地说道：“这些鬼东西真是无处不在。”

阮清宁又坐回到了火堆旁，“现在你的同伴死了，你似乎没有什么感觉。”

商洛坐到了对面，隔着火光与她对视，“你觉得我该有什么感觉？”

阮清宁：“悲伤？”

他嗤笑一声，“你忘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有这种东西，我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走吧，这些人死了正好减轻负担，我们连夜赶去下一个城镇。”

“安阳城和天都在一个方向吗？”

“当然不，这两个地方相距甚远，”商洛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杂草，“你问这个干什么？”

阮清宁仍是坐着不动，甚至颇有闲心地拨弄着火堆，“我们就此别过吧！我要去天都了。”

商洛：“哈？你不过是天师府的一个阶下囚，你觉得你有资格说这种话？”

阮清宁挑了挑眉，“行了，你还演上瘾了是吧？”

商洛顿时面色不善地看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说呢？天师大人！”她将天师二字咬的格外重。

商洛默默无言，半晌后他低下头，脸色平静地说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阮清宁：“就在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我诈你的。”

商洛歪了歪头，“你这话说的太老套了，我不相信。”

阮清宁两手一摊，无奈道：“好吧，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了。”

商洛走到了阮清宁的身边，微微弯腰下，之后掏出身上的青玉牌，在她面前扬了扬，“是因为这东西吗？”

“上面的确有血印，虽然我清理过了，不太明显，你是不是注意到了？”他盯着阮清宁的眼睛，“可是，这血印也有可能是我与鬼物争斗时留下的，所以它说明不了什么！”

阮清宁：“我似乎没有义务解答你的困惑。”

商洛笑了笑，伸手抚上了阮清宁的脖子，细细地摩挲了两下，“现在我不是天师，完全可以——”

完全可以扭断她的脖子！

“是吗？真令人惶恐！”嘴上这样说着，阮清宁的神态却表明，她对此无所谓的很。

“不过，你看着我死而复生、斩杀恶鬼，进城后又是费尽心机被抓，好让我救下你，你再来一出以身相许。”阮清宁拍开他的手，“你这一路上费时费力地演戏，现在目的还没达成，你就要杀了我，怎么看都有点亏吧？”

“是有点亏，”商洛点了点头，顺势将手收回，之后又在阮清宁身边坐下，状似亲密地开口，“我当时都对你生死相随了，你就一点也不感动吗？”

阮清宁：“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那分明是累赘。”

商洛遗憾地叹了口气，“好吧，看来我的演技确实不太好。”

阮清宁：“不用妄自菲薄，下次换个对象，你说不定就成功了。”

商洛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来原州城中，是为了找一幅画。但很可惜，我没能找到。”

阮清宁问道：“挂在阮府新房中那样的吗？那幅舞剑图？”

商洛点了点头，“对，看来你注意到了。那样的画一共有四幅，阮府中的那幅名为舞剑贵女图，而我要找的，则名为簪花贵女图。”

商洛含情脉脉地说道：“我已经很久没和人说这么多话了，现在的确有点舍不得杀你。不过如果下次见面，你没能帮我找到簪花图，那我就——”

他的脸在一瞬间贴近，眼中的杀意荡漾在虚情假意里，令人分不清真假。

阮清宁眨了眨眼睛，“那你就以身相许吧！到时候我必定会好好考虑。”

商洛大笑出声。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荒野里回荡了很久，身影却突兀地消失不见，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头拴在树下的老牛。

一张纸片缓缓飘荡在空中，即将落入火堆前，阮清宁一把伸出手，纸片小人落在了她的掌心中。

高高的马尾，不羁的眉眼，这个小人正是商洛之前的样子。

满地躺着的尸体也变了，他们亦是用一张张纸片幻化而成的，之前的他们状似痴呆，不过是那个名为“商洛”的人懒得费心思操控而已。

她又走到了那棵老树下，稀疏的荒草上躺着一片小小的纸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