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苏瑶不吃不喝的状态，红玉很是担心，只能把师尊请来看看究竟。

长老给苏瑶输入灵力，而苏瑶也趁此机会，超近距离打量起他的样貌。单就五官而言，他长得并不像自己，难道说……他是像父亲多过母亲？

“红玉说你一天都不吃东西，不饿吗？”再三检查，他确认她的身体并无大碍。

苏瑶扣住他的手腕，越凑越近，一副恨不得把他看出个洞的样子。若是别人，他早就直接推开了，对着她，他只能温言问道:“怎么了？”

“你是不是长得很像你的父亲？”

长老愣了一下，旋即神色黯然:“不知道。”

“啊……”苏瑶傻眼。

他六岁就离开燕国王宫，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记不起父亲的样貌了。

“我的父母，三百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他亲缘淡薄，自从修道，尘世的家，就没回去过。

苏瑶暗骂自己真是个傻瓜，怎么忘记他表面看起来很年轻，手脚利索，实际上是个老人家。苏瑶知道对方遇到不想说的事，即便不回答也不会编谎话。他既然说父母都去世了，那自己就不会是他的母亲了。

“那你的师父呢？”

长老闻言如遭雷击。他有好多个师父，每一个都待他极好，对他寄予厚望，可是每一个，他都保不住。

思绪回到了三百年前。他第一次进入琼华大殿，各宗门都想收他为徒，宝座上的白衣女子说:“这么好的资质，要是比虚召虚邑矮了一辈，多可惜，还是让这孩子拜夙莘为师吧。”

“师姐，怎么不给我啊？”旁边另一个较为年轻的女子笑着说。

“比起幻术，这孩子更适合锻造。夙莘做他的师父，宗炼长老这个师公还不倾囊相授？”

白衣女子耐心劝说:“你已经是心宗宗主，弟子众多，难免分身不暇。夙莘只教他一个，效果会更好。”

白衣女子招招手，示意他走近自己:“要好好地修炼啊，紫英。”

他点了点头。

本以为到了陌生的环境，他会不适应。可是很幸运，他得到了所有人的爱护。

夙莘师父教他读书练剑，他不到七岁就能御剑飞行了。

他举起锤子铸造兵刃，力气和修为都还不够，总完成不了。他急的大哭。宗炼师公心疼不已，把他搂在怀里:“好孩子啊，不哭不哭，等你长大一定能铸出全天下最好的宝剑。”然后师公会接过他手里的半成品，帮他完成任务。

青阳长老瞧见他，会笑眯眯地让他赶紧尝尝药膳，要注意劳逸结合。

重光长老不苟言笑，但也极其疼爱他，一有空就要指导他修炼。

掌门经常考察他的修为进度。

可是，三年后，夙莘师父就走了。掌门派人到处去找夙莘师父，师父人间蒸发，音讯全无。他尝到了被抛弃的滋味，又气又急，闹起情绪。青阳长老护犊子，不让掌门罚他去思返谷。师公和两位长老轮流陪伴他，才让他慢慢恢复正常。

再过了两年，师公遇害。他目眦欲裂，哭的差点儿背过气。

然后，他遇到了阔别多年的夙莘师父，师父回到了琼华，他以为师父再也不会离开了。哪知他带着寒器回来，师父却已灵力衰竭而亡。

再接着，破冰而出的玄霄，杀害了重光长老，并且废掉了青阳长老的修为。青阳长老拖着最后一口气，等到了他回来，交代他务必阻止双剑飞升。他想救青阳长老，可是长老摇头:“快去，趁现在还来得及，不要在我这个将死之人这里浪费时间。”

最后，他被逼得和掌门动手，可是终究敌不过玄霄，只能眼睁睁看着掌门和众弟子被押赴东海，琼华坠落……

“你的师父，师娘，师叔，师伯，师兄，师弟，师姐，师妹，师公，师婆，全都死了呀？”既然他都活了三百岁了，想必亲戚们都已作古，能活这么久的，只能是修道之人。于是乎苏瑶也不嫌啰嗦，一股脑把他师门里的人都罗列出来。苏瑶想，总不至于一个能喘气儿的都不剩了吧。

苏瑶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拽出来，长老只挤出了两个字:“没有。”

“那他们在哪儿？天墉城里只有比你小很多辈的人耶。”

苏瑶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厉害，听得红玉直皱眉，她忍不住开口:“姑娘，你问这些做什么？”

“犯了错……被关了起来。”他声音沙哑。

“犯了错。”苏瑶联想起梦境，自己莫不是他说的被关起来的一员？

“你……恨吗？”

他猛然掰开苏瑶的手，落荒而逃。他怕自己再不走，就忍不住要全盘托出了。

恨？如何能让他去恨爱护自己，教养自己的亲人呀？

这么多年以来，他只恨自己，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他们。若是三百年前，他就有今日的修为，宗炼师公和夙莘师父就不会惨死，青阳和重光长老就不会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