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少年(1 / 2)

夜晚,潇潇戴着耳机躺在宿舍的小床上,耳机里播放着网络上录制的深海鲸鱼的声音。

那声音的频率让她安心。不知何时,伴着耳机里的声音,她已安然入睡。

梦中的大海同现实一样辽阔。她梦到自己走在空无一人的海边,耳中充斥着风声,海浪声,像是大自然宏大而不失亲切的耳语。

她漫无目的地走,一直到夜幕降临,风里开始带着凉意。正想折返,竟看到远处的灯塔亮起了灯。那白色的灯塔投射出有力的光柱,扫过大海,潇潇不禁想起了伍尔夫的《到灯塔去》。

那本书中,灯塔便是母亲,它用温柔而有力的光辉,小心呵护着所有人。潇潇望着守护着大海的灯塔,不由得也开始想念妈妈。

她温柔地望着灯塔,灯塔像是也在回望她。那一瞬她觉得灯塔能听到她心里的话。

先前的天气并不阴沉,却突然开始下雨。灯塔的光里,潇潇竟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在空无一人的海岸显得那么突兀。潇潇不禁有些害怕。

她盯着出现人影的方向。灯塔的光再次投射过去时,她竟看到那人已经走进了海里。不祥的念头扫过了她的脑海,她立刻朝着人影的方向跑去。

梦里的大海竟格外黑。她摸索着,朝着人影的方向跑去,在灯塔的光扫过时,却发现已经看不到之前海里的人。她一阵慌乱,从心底渗出丝丝凉意。

接着,潇潇在梦里惊醒。耳机里还响着鲸鱼的声音,她按下暂停键,感叹睡前真的不能听这些有的没的,不然就会做那么恐怖的梦,整得自己心里凉飕飕的。

她关上耳机继续睡,却总也睡不着。她躺了很久,却总觉得胸腔中充斥着不属于自己的情感,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一瞬间压抑得想哭。她把头埋在被子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

那天上午的文学导论课上,老师讲海洋文学,其中有一部分是文学作品里对自然和心灵创伤关系的解读。

“古今中外的文学家们一直认为,山川大海,以及千千万万的自然生物都和人类一样,都拥有自己的情感。所以对他们来说,不得志之时归隐林泉是心灵的选择。”

“邓巍就曾在他的作品《白鲸》中提到,海洋是创伤世界和现实世界的交界处。《鲸鱼》便是讲了一个男孩从现实世界误入创伤世界的经历。”

潇潇听着老师的讲解,想到昨天在海边,她也对夏漾说过,因为大海之下藏着创伤世界,所以大海带走所有人的坏情绪,不由得感叹君子所见略同。

那天,她在图书馆找到了《白鲸》。故事开篇,叫白鲸的男孩出生在四月的渔村里。随着他慢慢长大,学会与远方的朋友写信,第一次离开渔村看更大的世界,他发现自己身处的小渔村存在那么多丑恶。他不愿再受身边人的规训,带着自己的狸花猫离开了渔村,自己去更大的世界闯荡。

然而,在夕阳灿烂的某一天,他游荡到大海的另一边,忽然开始思念家乡,想念自己的妈妈。

他向着大海的中心走,每走一步都会感觉自己离故乡的大海的气息更近了一点。

在海水没过双腿时,他忽然醒过来,转身离开,却觉得被什么东西硌了脚。他捡起脚下那只海螺,大海激起漩涡,他被卷进去。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来到了妈妈年轻时,见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母亲的模样。

但白鲸不知道,他进入的便是创伤世界。母亲年轻时经历过的规训,不公,压迫,他统统看在眼里。他决定要拯救母亲,哪怕这意味着自己会从世界消失。

夏漾这时给潇潇发了微信,屏幕上一行大字“谢谢你昨天陪我,来学校一号门门口,请你吃冰淇淋。”

潇潇放下书,朝校门口跑去。

“洛北今天又说我配不上他。”夏漾对着慢慢品味冰淇淋的潇潇讲:“之前每次他这么说,我都会特别难过,把自己关在宿舍哭一整天。”

“那现在呢?”潇潇问。

“我照着你说的,下意识重视听到这句话时自己的感情,而不是只觉得他眼里的我不够好。好像真的有点用处。”

潇潇听着许漾讲话,啃了一口冰激淋,呆呆望着窗外。

“陪我写张便利贴吧,祝我们越来越好。”夏漾把桌上摆着的纸笔递给潇潇。

潇潇接过来,无比认真虔诚地写上自认为最好的祝福“岁岁长安然”。

夏漾凑过来问她:“岁岁长安然?为什么要这样写?”

潇潇回想了又回想,却总是想不起是听谁说,“岁岁长安然”是最好的祝福。人不可能永远幸福或哀伤,于是安然才是最好的状态。

然而此刻巨大的哀伤又如阴云一般压在心上,潇潇很想锤锤脑袋问自己到底怎么了,又不想过于失态,只是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头。

夏漾觉得潇潇一点也不像自己当初认识的那般,便轻轻摇摇她的肩膀,问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