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妈妈的哥哥没有搞清楚状况。
他以为,抓走弟媳妇的是派出所,孤身一人闯了过去。
言语鲁莽,行为激烈,一来二去,误会变成了实质性冲突。
派出所民警制服他之后,给豌豆妈妈打了好几个电话,想通知她,她哥被抓。
只是那时候,没人接。
豌豆妈妈一直等到在检察院结束调查,才知道这一切。
坐在去派出所的出租车上,我跟晚晚试图安慰她。
晚晚说了不少宽心的话。
我又开了不合时宜的玩笑。
我说:“金凤啊,你们家今天到底是咋回事啊?诸事不宜吗?”
晚晚狠狠瞪了我一眼,用力掐了我腰上的赘肉。
我很无辜。又或者说,是我活该。
虽然坐在出租车上,但我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
手机一直联系着关晓雅,试图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只要第一时间知道,我一定会下车,冲过去找她们。
今天是圣诞节,我不可能扔下对女儿的所有承诺,去处理别人的事情。
但她一直不回,我心不在焉地很容易胡说八道。
到了派出所,民警很生气,说这事性质恶劣,给我们看了办事大厅的监控画面。
她哥确实太冲动,一言不合就推警察。
豌豆妈妈气得直抹眼泪,说:“真是一家子属驴的,没一个好东西。”
我跟李晚晚好说歹说,各种哀求,民警终于松口,让她哥写一份深刻的检讨书。
我们终于又见到了那个黑瘦的中年男人,他看见我,一脸怒气,上来就要揍我。
豌豆妈妈急忙揪住他,边哭边捶他,喊道:“都是我的事儿,人家帮我呢,你这是干啥。”
那男人终于安静下来,但是又跟民警杠起来,不愿写检讨。
互相正在扯皮,关晓雅终于肯回我消息,说她们已经到了游乐场,刚才在陪女儿玩,没看手机。
我打算先走,豌豆妈妈可怜巴巴地拉住我,请求帮忙。
看着这三个人,一份简单的检讨书,犟种不肯写也不会写;俩女人上学都不多,半天也写不出几个字,我只好撸起袖子亲自上阵。
十几分钟快速写完,跟豌豆妈妈一起劝她哥跟民警道歉,终于搞定,我赶紧打车冲去游乐场。他们三个则一起回家。
他们回家的距离非常近,我在路过市中心时遭遇了堵车——
路中央两车相撞,几个方向的车汇聚在一起,扭成麻花,交警不来是没希望解开了。
我闲着无聊,拍了照片,发给晓雅,跟她说,很抱歉,一直在堵车。
正等着,突然,李晚晚发来消息说:豌豆妈妈被打了,怎么办?快来帮忙啊!
我心说,今天这些破事怎么没完了!
赶紧给李晚晚打去电话,她的背景音无比嘈杂,听起来好像有很多人哭。
我大声地喊着:“晚晚!喂?晚晚!”
但她的声音好像被各种杂音淹没了一样,只能听到断断续续地说着“医院”、“死了”、“被打了”……
我反复问,到底怎么回事?谁死了?
晚晚那边喊着:“……老公……老公死了……”
然后,手机突然挂断了。
我的心有些慌张,难道是豌豆妈妈的老公死了?
一边着急,一边给豌豆妈妈打电话,但一直没接。
再次给李晚晚打过去,同样没人接。
交警在十字路口忙了好一会儿,路况刚刚变好,我就让出租车调头,朝着富贵小区开回去。
关晓雅这个时候发来微信问,怎么样了?
我把刚才堵车多拍的照片发给她,对她撒谎说,还在堵车,堵得死死的。
车开了几分钟,李晚晚发消息说:豌豆妈妈的老公公死了,她被打了,我们在医院。
然后发来定位。
原来不是她老公,是老村支书没了。
晚晚刚才那通混乱的电话,少听了一个字,天差地别。
现在看到确切的消息,我不知道是该震惊,还是可以稍微安心一下。
心里依然有些难受,一面之缘的老人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
我犹豫着,再次让出租车司机改了方向,直接开去医院。
司机感慨着说:“兄弟,你这一天可真忙啊。”
我说:“前面是瞎忙,现在是人命啊,麻烦您快点。”
司机直接开到了急诊门口,我冲进去一通打听,在太平间外找到了豌豆妈妈和李晚晚。
太平间里,哭声震天。
他们家的亲戚先后来到,几个上了年纪的女性长辈,一个比一个哭声大,比着嗓子嚎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