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晚没有告诉我,她本来是打算逃跑的。
看我从车上搬走冷焰火的时候,她远远地跟着我,躲在一个路灯后面,看着我听她的嘱咐,布置那堆冷焰火。
我那时太专注,没有发现她一点都不巧妙的躲藏。
焰火还没有点燃,晚晚就走了。
她觉得,如果看到焰火闪耀,她可能会嫉妒楼上那个有爸爸疼爱的小女孩。
快步走出小区,她直接打车,目的地是机场;在出租车上,反复犹豫着,买机票的目的地是哪儿。
回到她逃离的杭州,还是去个陌生的地方。
豌豆妈妈突然给她发了消息问,晚晚啊,能不能让我家小豌豆先去你那里待一会儿?
晚晚看到,马上让司机师傅调头。
等回到小区,她害怕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进那栋到处都能闻到烟熏香火味的楼,去楼上接了小豌豆。
我回到家时,看到李晚晚搂着小豌豆睡在客厅的沙发床上。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暗黄的台灯。
听到声音,她缓缓起身,冲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小心走到我身边,说:“孩子刚睡着,他被吓坏了。”
我问她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让我在原地等待,浪费了好多时间。
她没有回答,去接了一杯温水,又找了睡衣递给我,撒谎道:“我以为,你今晚会住在那里。”
我摇着头说:“怎么可能,我老婆她妈恨不得杀了我。”
说到这里,小豌豆哼叽了两声。
我们都不再说话,站在窗边。楼下花坛的枯草地上,豌豆妈妈突然走出来,手里拿着两把香,身后还跟着人。
晚晚问,他们在干什么?
我说,不太清楚,可能是什么仪式吧。
我们身后,又传来了小豌豆的哭声。
今晚,这个小孩可能一夜都睡不踏实。
李晚晚给了我一个眼色,回到沙发床上,搂住了小豌豆,给他一点安全感。
等小豌豆平静下来,她用微信问我:
是不是,大人从来都不会在意小孩子的想法?
我回复说,大人很多时候,可能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她关了手机屏幕,不再出声。
过了一会儿,豌豆妈妈来敲门。
我打开门,借着家门口的声控灯光,看到她憔悴的脸。
人的皮肤太白也有个缺点,过度疲劳时面无血色,看起来很吓人。
她说,要来接小豌豆回家。
我说,你儿子刚睡踏实,让他在这里睡会吧,明早需要的话,你再接走。
她点点头,说麻烦了。
我问,你还好吗?晚上有没有吃东西?
她已经转过身准备离开,听到这句话,又转过身来,问,我能在这里待一会儿吗?
我请她进来。
她走到沙发边,静静地看了看小豌豆和抱着他的李晚晚,然后走到了窗边。
我问她,刚才在这里看到你在楼下,那是在做什么?
她说,有亲戚要求,每两个小时下去,绕着楼走一圈,不知道是为什么,自己只是照做。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跟她客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说。
她摇摇头。
我们沉默着,我已经找不出合适的话题,只是陪着她。
“都怪我。”她突然说。
“这不能怪你。”我说。
“真的都怪我,”跟亲戚们待了几个小时,她好像被洗脑了,说,“如果不是我早上被带走,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说:“那是不是应该怪我,是我撺掇你买的股票。”
“他爸其实最近身体挺好的,不该走这么早,”她幽幽地说,“是我太贪了,什么钱都想赚。”
豌豆妈妈说,证券公司被抓的老鼠仓,跟她妈住同一个村。
她当初被琳姐指引着,在股市开了户,操作了一次,赚了点钱,琳姐就没了声。
她不知道买啥股票,看着别人赚钱又眼馋,于是就求那人带她玩。
都是一个村的,那人不好拒绝,随便推荐了几支股票。
都不赚钱。
豌豆妈妈很生气。
那人说,要不这样吧,你帮我拉客户,我让你赚钱。
就这样,豌豆妈妈想办法把他拉进了富贵小区的业主群,帮他们卖力地忽悠过几次。
她以为,只是帮着喊几声好,没什么。
但有几个业主买过那个公司的基金,都没怎么赚钱。
——公司的操盘手们心太黑了,光顾着自己的老鼠仓,完全拿公司的基金当炮灰,被抓是早晚的事儿。
听到这里,我已经能猜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