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宁远十一年春。

江州，蓉城。

细柳轻舞迷晨雾，杏花旖旎漫枝头，才子佳人慢摇江上舟。

信步城中，只觉春意妖娆。

东风送暖，燕子回巢，家书传音。

“老爷，有二公子的信，有二公子的信。”

贺府小厮从府门外一路飞奔进来，他手中挥着信，大声向里说道。

此时，贺家老爷贺郁正站在跟屋檐下，“教训”那窝中的燕子。

这燕子是个吉祥宝贝，但就是屁股往巢外一放，就是一坨粪落地。下人扫了它又造，扫了又造。

连从不干活的贺郁（字兴松）都无法容忍，大清早的，就站在燕窝下与燕子谈判。

听到小厮口中的话，他马上把燕子一事抛之脑后。

“哎呀，青山的信，可算是盼来了。”

贺郁喜上眉梢，连忙接过来，苍老的手指在信上摩挲着，吩咐一边穿着翠色衣服的丫鬟。

“快去后院，把夫人和朝朝叫来。”

此时贺朝朝还在睡梦之中，她不明所以地打出个喷嚏，随后抽抽鼻子，继续关切地问面前这个哭泣的老伯。

“您既然这么喜欢她，那当初为何不去寻她？”

老伯闻言，自顾自地摇摇头，语气中带着无奈。

“小仙子，此事寻或是不寻，都是一个结果。”

这是什么意思？

贺朝朝皱着眉，想了会儿......没想明白。

突然身旁的林中迷雾四起，她惊叫一声，疑惑地往后退了几步，心想这青天白日的还会起雾。

不对！

怕是有鬼！

她一个箭步冲到老头面前，拉着老头的胳膊，有些焦急道：“大事不好，老伯，我们快跑。”

这老伯看上去十分瘦小，没想到跟石头一样沉！

老头道：“没事的，这是正常事。”

好吧，暂且相信他的话。

贺朝朝松开他，继续问道：

“老伯，你是没去找过她，那......这没寻怎知结果？”

“知她便知结果。”

老伯说完，不再理她，起身离开。

贺朝朝听得似懂非懂，她想追问此话是何意。

“能说具体点吗？”

老头笑了笑，没有回答，径直走向迷雾之中。

突然，那雾大了起来，迅速向贺朝朝袭来，将她团团围住。

贺朝朝被这一幕吓得毛骨悚然，她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四姑娘——”

一个声音穿透这层屏障，贺朝朝一下便反应过来，是小翠在叫她。

她循着声音走去，突然脚下踩到了一个无底的洞。

终于，一切变得清晰了。

“四姑娘，你起了吗？四姑娘......”

丫鬟在门外问道，见里面没动静，便又放声喊了几句。

贺朝朝真醒了，她是被吓醒的。小翠还在外面唤她。

她脑袋中还回放着那个光怪陆离的梦。这突然梦醒，一时间竟感觉时空错乱，分不出个真假。

她从床上坐起来，十指抓了抓乱成一个球的头发，才哑着嗓子开口。

“起了......起了，别喊了小翠，何事这么急？”

“四姑娘，二公子寄了信回来，你快去前厅吧，老爷和夫人在等你。”

小翠说完，听见屋中有了贺朝朝走动的声音。

贺朝朝从里面将门打开，她此刻仍有些眼花耳聋，眼神在空中飘荡了一会，才将目光锁定在小翠脸上。

“小翠，你去告诉祖父祖母，我马上过去。”

此时太阳已经照在了贺朝朝的小院之中，她今天起得太晚了，不过好在自己母亲这些时日不在府中，不然一定免不了一顿臭骂。

她快速捯饬好自己，奔向贺郁处。

堂上，两位老人见贺朝朝迟迟不到，便不再等她，将信拆开先看了。

贺朝朝匆匆忙忙赶来，只见两老人坐在那里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看到这场景，贺朝朝心中也猜出了个大概。

她道：“祖父，祖母，二哥信上说了什么，你们怎么这副表情？”

“还不是那些话。”

祖母沈兰若有气无力道。

贺朝朝点点头，她拿过桌上的信，坐在沈兰若身边，自己读起信来。

这信上的内容和以往的别无二样，就是将家中能问候的都问候一遍，和贺朝朝猜想的果然一样。

贺青山在京城做官，他很忙，忙到连写家信的时间都没有。

年后，家中特意写信去问他的近况。按理说，这回信上应该多少扯两句，结果，他竟全然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