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一愣，迟疑了片刻，还是道：

“镇海大堤被三岛海盗攻破，他们配备了最精良炮火的新西洋战船，如今正与陈大将军领战的水师在定军洋上交锋，而与天朝边境之战……。”

他顿了顿，还是道：“昨日半夜青云关已经破了，守军大部分被俘虏，城守范里战死，若是按照时间算，这个时候天朝靖国公父子应该已经领着人快到了潼关了。”

裴赫云脸色有些浅白，呼吸也有些浅，他淡淡地道：“你觉得潼关能守住么？”

长日眉目一凛，硬声道：“陛下，莫要忘了龙家的人已经赶往潼关，他们有靖国公，咱们龙家军也是身经百战。”

裴赫云却忽然闭着眼低低地笑了：“哈哈……龙家，是，好一个龙家……哈哈哈哈。”

众人一脸莫名其妙，裴赫云却忽然道：“若是朕身死，你们可愿意陪朕呢？”

长日和长年等人皆是一怔，章嬷嬷忍不住掉了泪来：“陛下，不要说傻话，那贼子们顶住多久的。”

裴赫云忽然睁开眸子，看向章嬷嬷，苍白的唇慢慢地弯起一个笑来。

在第四颗西狄皇族人头落地的时候，第五个人跪在了地上，裴素儿在一边被人按住跪在了地上，满是泪水的大眼恨恨地瞪向司空茉：

“司空茉，我没有想到你也会是这么个卑鄙而残忍的人，拿不能反抗的人下手！”

他好后悔，好后悔为什么不听皇兄的话，还担心她的安危，留在宫里，接过反而累皇兄还要顾忌他的安危。

司空茉看向裴素儿，眸光微转，淡淡地道：“我从来就是卑鄙的人啊，我原本也没有打算到这里来，经历这一场劫难，你不要忘了，我是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对你所谓的不能反抗的人下手！”

裴素儿原本指望着她能阻止裴炎的屠刀，但是看着她一脸面无表情地站在裴炎身边，说出那样的话时，他的心就凉了，却怎么也无法反驳她的话。

而就在珍珠被狠狠地按在了黑衣杀神的刀前，恐惧得眼泪不断落下的时候，内殿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司空茉一震，随后看向上方。

内殿里，裴赫云静静地坐在床榻之上，长日和长年等侍从则分别持剑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两侧。

“皇兄！”裴素儿瞬间单膝立了起来，梭然瞪大了眼，泪眼模糊。

虽然押着自己的黑衣杀神不知道为什么松开了手，但是他却不敢上去，只能哽咽着道：“对不起，皇兄，对不起！”

裴赫云苍白的脸上，神情一片淡然，他看向裴素儿，笑了笑，眼底没有一丝责怪之色。

裴炎弹了弹指尖，淡漠地道：“你们的兄友弟恭可表演完了？”他们有兴趣演也要看有没有人有兴趣去看。

裴赫云看着他，眸光微闪，忽然沉声道：“在朕答应你们的条件之前，朕需要你先答应朕一个条件。”

裴炎阴魅的眸子看着他，忽然轻笑了起来：“怎么，裴赫云你以为你还有与本座谈条件的余地？”

裴赫云并不理会，只是淡淡地继续道：

“朕知道皇叔你憎恨西狄皇族当年辜负了你与皇太姑姑，但是，其他人终归是无辜的，朕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但是只要你放过皇族之中其他人，还有朕身边的其它人。”

裴炎冷笑，眸光幽寒：“本座对你身边的那些人不感兴趣。”

他感兴趣的是西狄皇族的鲜血，而不是那些跳梁小丑的命。

裴赫云淡淡地一笑：“长年，朕已经输了，你们走吧。”

他并需要任何人为自己殉葬，因为他对面前这个妖魔一样的男人的错误决策，他已经输了许多人的性命。

长日和长年等却忽然转脸，看向裴赫云，目光闪着泪光，随后十数人同时坚毅地厉声道：“臣等誓死追随陛下。”

他们齐齐同时出剑，直接抹向自己颈项，十几道血箭瞬间飞射而出，长年等人齐齐单膝跪地，已然是没了声息。

“不！”裴素儿忍不住尖叫了起来，泪如雨下。

那种近乎惨烈的殉忠场面，便是裴炎阴魅的眸子里都闪过异色。

而司空茉瞬间动容之后，心中大震，再看向裴赫云，脸色微变，他……是存了死志罢。

裴赫云一愣之后，低头看了下飞溅在自己手背上的那些血，眼底闪过一丝痛色，随后似乎又感觉到了司空茉的目光，他忽然对着司空茉一笑，极尽温柔。

“北国之梅，过来朕这里。”

司空茉一愣，只觉得脑子里忽然仿佛还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撞了一下，随后她便一阵恍惚，只仿佛听见身边有什么人在尖叫，有什么人在厉声呵斥。

有谁试图去拉住自己，她看见自己手中长剑一挥，然后便有什么东西炽热的飞溅在自己的脸颊之上，随后她瞬间觉得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眼前所有的模糊全部都退去。所有的知觉全部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