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0ⅠB又和柳铃聊了很多无关痛痒的话题，但柳铃总是刻意回避离开育成所后发生的事情，以及她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妓女。

不过柳铃并不避讳自己的这个职业，反而是乐此不疲地分享工作中发生的事情，描述生动，细节详尽，0ⅠB听了直呼大开眼界，涨姿势了。

等悬浮载客车到站，车里仅有他们两个乘客，柳铃一时兴起，借着车内的不锈钢柱子，即兴了一段钢管舞。

尺度把控在双方都不会尴尬的程度。

一曲终了，柳铃欣喜地蹦跳到0ⅠB面前问道：“我的业务能力怎么样？”

“很美。”简单两个字足以形容。

“但是……”

柳铃眉头一皱，像是接受审判一样等着0ⅠB接下来的评价。

“身体的柔韧性足够，核心力量也不差，但可能欠缺一些力量爆发，想成为清道夫还需要多练。”

柳铃眉毛拧成八字，“不是可以靠义体改造嘛？力量不够多搞点电磁肌肉，容易受伤就使用人工强化皮肤，甚至动作不协调也可以加装动作模块，载入行为动作数据包！”

“的确，大多数人都是这个想法，都把肉体的力量贬低得一无是处，但……”0ⅠB握紧自己的拳头，感受着自己身体莫名蓬勃的力量，“或许大多数人都低估了人体的潜力。”

可他又瞬间意识到自己是个怪诞的例外，便笑道：“我作为一个义体工程师，是不是不该说出这种话？”

“大概是。”柳铃抿嘴笑道，接着大大咧咧把自己扔到0ⅠB旁边的位置上，转身撅着屁股，趴在靠背上看向窗外光怪陆离的霓虹都市，脸几乎要贴上去。

钢化玻璃上倒映着她的面庞，雨点被风拉成彩色的线条，横在真实和虚幻之间。

0ⅠB看向眼前这幅迷离景象，玻璃上的倒影仿佛成了柳铃小时候的样子。

0ⅠB很清楚，柳铃还是柳铃，和他们两个一起长大的那个0160，活泼，开朗，阳光，只是被现实的尘埃埋没了光彩。

“欸,0113，你们清道夫门槛这么高吗？是不是要装上一整套战斗型义体才能当上清道夫。”柳铃将脑袋靠在座椅上，转过脸问道：“我得挨多少艹才能攒够钱啊！我可不想和那些人一样贷款装义体。”

“也不是这样，其实清道夫才是门槛最低的职业，谁都可以当，一个三岁小孩宣称自己是清道夫，那么他就是清道夫，提升自己的实力只不过是为了接赏金更多的活儿，以及有更大几率活下去。”0ⅠB稍微愣了愣，干笑道：“至于义体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只要你不嫌弃是从死人身上拆下来的就行。”

“不会不会。”柳铃嘻嘻一笑。

“但想成为清道夫，重要的是这儿的准备。”0ⅠB伸出中指和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柳铃想了会儿，低沉道：“思想准备是吧，我应该没什么问题。”

随即，她夹起了嗓子，“0113，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婊，很绿茶？老朋友久别重逢，就急着向你讨要些好处。”

“不会，你不这样说，我甚至不会朝这方面想。”0ⅠB毫不犹豫道：“因为你是160。”

“谢谢……”柳铃甜甜一笑，又再次看向窗外，脸上浮现一丝忧虑，视线仿佛无限远。

悬浮载客车一路上数次停靠站点都无人下车，直到终点站下城区站。

下城区作为臭名昭著的贫民区，是在城市发展过程中被加百列和众多公司抛弃的区域，至于原因，似乎是因为地质情况而不能修建高大的建筑，于是下城区都是十层以下的低矮建筑。

被渊都城投和资本抛弃，也就意味着更多方面的缺失，几十平方公里的范围，竟只有一个公共交通站台。

二人走下载客车，发现外面“雨”已经停了，再走几步，走出站台的范围，仿佛就是从文明世界进入到蛮荒之中。

街道湿漉漉的，满是泥浆，到处都是随意丢弃的垃圾，甚至能看到粪便，以至于倒影中的霓虹灯光也像是谁随意倾倒的彩色墨水。

同样污秽的还有这里的社会环境，穷人，逃犯，亡命之徒都躲在这里，犯罪事件频发。

肮脏，混乱，落后，这就是下城区。

二人走到路口，身体已经偏向了不同的方向。

“抱歉，我没法送你回去，你注意安全。”0ⅠB有些歉意地说道。

“放心，回去的路，我走了无数次了。”柳铃笑道：“别忘了，我可是妓女，应付得来的。”

“你不应该住下城区。”0ⅠB关心道。

“但我喜欢这儿，在这儿才能踩到坚实的地面，何况……以前的404号人类育成所也在这片土地上。”柳铃说着，挥挥手道别，“回见。”

“回见。”

0ⅠB只是目送一会儿，就拉上兜帽，加快步子赶去交委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