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方府出事，方棠舟在京城处处掣肘，户部俨然已经将他当成外人，任何事情都不经他的手，还好常妙儿回家求了常少锋，常少锋的老师正是翰林院院首伍儒清，伍儒清为人不依附党派，有些许迂腐但最是器重有才学之人，在常少锋的推荐下，伍儒清才开口向皇上要了人，方棠舟终于从户部调职到翰林院做典籍。

常少锋提点他如何撰写手头的证据理清线索，大理寺那边因为有了下人们招认的罪状，还有郑静兰的供词为佐，并没有答应曹丞相放人，还免了任何人与曹秋霜相见。

于此同时，刑部紧锣密鼓的调查让贵妃很是不安，她为了自保准备了大动作，在此之前她必须见曹丞相一面。

暮色降临，贵妃悄无声息的从侧门入了曹府，曹丞相黑着脸站在厅中等待，直至贵妃入厅掀下黑色都斗篷的帽子，他才拱手道，“娘娘为何不说一声就亲自来了？”

贵妃一记眼神甩过去，径直走到最上的位置扶着肚子坐下，“本宫传召你几次你都不来见，你要本宫如何与你说？”

“娘娘，最近风声紧，老臣实在是不方便来见您。”

“是吗，既如此，本宫便来见你咯”，见曹丞相不语，她又说，“就算你躲着本宫也无用，当年的事情，你是当是要给本宫一个交代。”

看着这个骄傲愚蠢的女人，曹丞相不以为意，“娘娘，当年老臣的确是依照您的吩咐，将皇长孙带出浅邸，您的意思是将皇长子处理掉，可能这当中出了什么岔子，才会让他侥幸活了下来。”

曹丞相故意将‘您’字加重，让贵妃很不舒服，“若不是你办事不利留下这个祸患，今日何至于此？如今我们这么被动，你打算怎么处理？”

“娘娘在宫中，皇长孙也在宫中，此事应由娘娘平息最为稳妥。”

贵妃冷笑，这倒是和她打起了官腔，“曹丞相，当年的事情是你一手为之，就算是本宫授意又如何？谁能证明？你若是想着让本宫为你善后，恐怕是想多了些。”

曹丞相冷哼着声音气笑了一声，索性也坐下，“既然娘娘执意要撕破脸皮，那臣也没什么顾忌了，还请娘娘莫要后悔才好。”

“你威胁本宫？恐怕当年不是出了什么岔子，而是你为自己留了后路吧，这个孩子何故活到现在你心知肚明，不要把本宫当做傻子，你我同坐一船，若是起了风浪，谁又能独善其身？”贵妃长长的护甲扣住八仙过海雕绘的海棠木长背椅扶手，情绪激动。

这个女人的咆哮对曹丞相来说却只如微风拂耳，他侧过些身子正视贵妃道，“那就请娘娘先放臣妹出大理寺。”

锐利的眼神如鹰眼一般看穿贵妃的把戏，慕容建庭的儿子慕容云端就在大理寺任大理丞，虽事涉谋害朝廷重臣，但按照“五听三虑”原则，曹秋霜的案子缺乏关键证据，哪里是方棠舟那点小伎俩能扣下的，并且这个案子的主审就是慕容云端，贵妃捏住曹秋霜就是想让曹丞相听话些罢了。

“好哇，那就一换一，丞相已经酣睡多年，未免有些过于松懈了”，贵妃起身走到曹丞相面前，挑衅的说，“曹云山，拿些真本事出来让本宫看看”，贵妃根本不屑于否认，遥想曹丞相当年的气魄和胆识，真是觉得这老东西越老越没用了，甩下一声冷笑而去。

曹丞相怒铮铮一掌拍在茶几上，胸口起伏，当年慕容家权倾朝野，贵妃在后宫一手遮天，他为了巴结依附，曾亲手杀过人，也曾雪地寒天折一万朵梅花送给贵妃，更是俯身以手为凳扶贵妃上马车，每当贵妃叫他‘曹云山’的时候，他都会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去。

待贵妃走后，一个丰容盛鬋jiǎn的妇人带着脂粉的香气缓步入内，用柔软的手抚着曹丞相的后背，这个人并不是曹夫人，而是曹府最独特的存在----娟娘。

说起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似生人勿进的曹丞相也是个情种，曹家两老还在时，家里的马夫在外勾搭了一个青楼女子，女子为其生下一个女儿便是娟娘，待娟娘及笄才因青楼女子病逝来找马夫，须知青楼女子生下的女儿，又养在外头，自然也早已是一双玉臂千人枕。

马夫为娟娘赎了身求了恩典，在曹家做些粗使活计，谁知娟娘可不是个省事的，暗中勾了曹丞相的魂，那也是好一番热闹，直至曹家两老死，也不允许曹丞相娶了她，即便是个姨娘或是通房都不行。

为了遵循两老的遗愿，娟娘便成了曹丞相在府中最亲近，却没有名分的女人，她可以随意出入曹丞相书房，所住的院子和待遇都是和曹夫人同等，府里人对她也是毕恭毕敬，旁人不能说的话她说得，旁人不能做的事她做得，可谓当世女子艳羡。

娟娘比曹丞相大六岁，曹丞相一路走来的艰辛她都知晓，因此她的安慰来得也更加让曹丞相舒畅些，曹丞相拍了拍肩上娟娘的手，“你都听见了？”

“嗯，娟儿在隔间准备茶点，听见山郎与她相谈不欢便就没出声响”，娟娘最是懂的男人，男人生气先要缓和气氛，她声音婉转轻柔，如一股薄烟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