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丢了？”天赐疑惑地重复着小李的话，“什么时候丢的啊？没见你摘下来过啊，怎么会丢了。”

“就是丢了，说不定是绳子断了然后丢到哪儿去了。”小李说道，“反正我早上一起来就没有了！”

不应该啊？每个哨子上的小绳子都是天赐自己编的，用力拽都拽不开，怎么会断呢？她有些狐疑地看着小李：“是不是你弟弟又和你抢东西了。”

小李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你胡说，我弟弟可乖了，他没抢过我东西。”

“他就是爱抢你东西，你的习字纸不都是叫他叠飞机飞了吗。”天赐不喜欢小李的弟弟李大宝。小李娘偏心眼儿，把李大宝宠得天上地下独一份儿，像是岸边村马大帅的翻版。都六岁了，吃饭的时候还被小李娘抱在怀里喂。

“我是姐姐，本来，本来就该让着弟弟。”小李一跺脚站了起来，“明明你送我的绳子有问题，丢了你还赖我，我不跟你坐一块儿了。”

说完她就跑到王延庭那边儿坐下，把小眼镜挤到了一边。又天赐做了个丑兮兮的鬼脸。天赐也鼓起脸略她：“送你的礼物你都不好好珍惜，以后少管我要东西。”

“庭子哥！”小李立刻仰头向王延庭求助。自从在家上学后就隐隐失去‘孩子王’地位的王延庭立刻找到了过去罩小弟的感觉，他对着天赐一副‘母鸡护小鸡’样儿地挺起胸偏袒道：“不就是哨子嘛，慈宝你再给她一个就好了，怎么小气巴拉的。”

“你不小气，那你把你的哨子给她！”天赐反唇相讥，之前她送给小桃哨子，小李第一个要王延庭就第二个要。她瞪着王延庭，心想他要是敢随手把她哥做的玩具送别人，以后她就再也不分他好玩的了。

王延庭立刻不干了：“凭什么叫我给？让小眼镜给啊，他总惹小李生气。把他的哨子让出来给小李赔罪呗。”

被抢了常座儿又无辜中枪的小眼镜张着嘴能塞下个圆鸭蛋了：“我还没吱声呢！这怎么落我头上了！”

“王庭子，你太可怕了。古有孟母择邻，如今我也要三迁。”小眼镜搂起八仙桌上自己的东西跑到了小李原先坐的地方，又招呼了张小二也过来同他一起。这两天学了古文的小眼镜对着天赐做了个揖，“慈宝，以后我与张愚兄请你多指教。”

张小二快受不了了，他对着天赐比口型：‘太做作了！’

天赐看着还等自己回礼的小眼镜，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这样多久了’你俩背着我打什么哑谜呢！”小眼镜读着天赐的唇语，不满地左右扭头询问。

“我们在夸你。”天赐真诚地看着小眼镜。

“真的？”小眼镜不太相信。

“我们在说少爷你现在彬彬有礼、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傥来之物——”张小二张口就开始忽悠小眼镜，一个词接一个词的往外冒。

“那是夸人的词儿吗！”王延庭听不下去了，“傥来之物是指飞来横财的意思啊！”

“好啊！我就喜欢突然发大财！”小眼镜高兴得直鼓掌，“小二，贤弟好欣慰，你的文学水平如今是突飞猛进、进锐退速、速战速决——”

“我受不了了！”王延庭捂着头，痛苦地埋进习字本上，“这都用的是什么嘎七马八的词儿啊！”

“哗哗。”王夫人的拍了两下手，“小朋友都准备好，我们要上课了。”

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答应道：“是！”他们各自把写字本、铅笔摆好。小李连忙把习字纸上的折纹再压一压，等下王夫人还要听写他们昨天学的新词呢。

那张被折过好几次的纸，课后和其他的习字本一起被收了上来。自从几个小伙伴一起上课后，互相你追我赶学得更有劲头了。王夫人只有一个人，除了教书也要管家里的庶务，便也不再拘着王延庭从早学到晚。王夫人将几个孩子撒出去之后，下午自己在院子里判课上的小测。

看字就像看人，哪怕是刚开始学写字的孩子字也能看出来端倪。延庭作为她的孩子，虽然是用铅笔写，也能看出来运笔的笔锋。天家孩子字规矩认真，张家孩子写字不漏尖儿，山下家的孩子哪怕是写错了字也下笔重重的，而李家的孩子两个字写不到一条线上，漏了字少了字也不记得留空。听写的词儿，第一个字就落笔，再发现错了改。王夫人忍不住叹气，李家的孩子来学习就是为了混个玩儿伴。李家人口多，大的结了婚，小的还在炕上跑，全靠李父一个人在铁路局的工资养家。李母没有工作在家里看孩子，对小李的管教也就是有口饭吃，有件衣穿就行。如无意外，等小李长大了无非就是两种命运：早早的嫁了人，像她母亲一样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或者走了歪路，被拐到桃花巷子里去。

小李现在还没明白，像现在这样能学读书写字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王夫人想，自己终归是要回到学校里去的，到时候不被父母看重的女孩又怎么为自己换一种活法呢？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这边坐着摩电车尾巴往南岗去着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