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乌第二天起来没睡好。

修仙之人打坐可以代替睡眠，但白乌是个冒牌修士，看一晚上自己的言情连续剧还是困得要死要活。好在没有黑眼圈红血丝这种东西出现，王皎不至于起疑。

这小子倒是精神焕发。她看着年轻人三步做一步走跑来腹诽道。

“我爹不反对我们了！”娇娇兴奋不已，“他说我跟着你好歹能学点东西，不至于人财两空。”

老不死的真会讲话。白乌心想我是什么坏女人吗？我还真是。想起回忆里乱成一团的感情戏她就心虚了，只好苦笑着点头。

看起来昨天那一剑把王父给唬住了，斩月尊再怎么荒唐无度，修为和财力都是数一数二的，既然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王皎还是心如匪石，总能学点什么也就由他去，反正斩月尊和花花草草的爱恨纠葛一向是好聚好散的笑话。

白乌有自己的打算，王皎在身边不仅给她避开其他人的借口，还能当外置武器用，这样谁也不能质疑她不出手。

“真好，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在一起了！”王皎兴高采烈凑上来亲一口白乌的脸颊肉。

又漂亮又不聪明，还有莫名其妙的外挂，白乌看着他想，真幸运啊。

朱山上，妙妙屋门前，站着问天台的小木雕。

“观星人有请剑仙和斩月尊，晚酉时在问天台有要事相求。”小孩板着张娃娃脸严肃地从黑罩帽里露出婴儿肥的小下巴。

“你们问天台都开始招你这种年纪的了。”白乌摸摸他头答应下来，“我收拾完和你一块去。”

“遵命。”小孩正色。

侍女迎上来询问是否给白乌梳妆，她正想拖延时间找借口带上王皎，连忙答应。

镜中人容颜比起百年前回忆所见未曾改变，柳叶眉丹凤眼，不笑时冷艳凌厉，只是总挂着点笑意，显得平易近人。侍女梳起乌丝，一半简单盘起，剩下侧扎低马尾垂下。再在素白诃子裙外套上水红披风。

“尊上今天心情可好着，竟然准我们折腾她。”端着首饰盒进来的侍女跟端脂粉进来的侍女调笑，“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白乌这才回过神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讨饶，“就这样吧，问天台一群小古板和老古板，我浓妆艳抹给谁看呢？”

“那怕只剩下一个人也要漂漂亮亮的呀。”侍女顶嘴。

插科打诨一通，白乌心下稍定。这种场面强行带上娇娇也没什么用，倘若有谢肃都无法解决的问题，王皎恐怕也没什么用。

“让那小孩进来坐下。”白乌由着她们笑闹着给自己涂口脂描眉。

“早有姐姐去了。那问天台怎么还招这么小的家伙，连云梯开时都不准这种小孩上来呢。”

“你真是没见识，我都知道，只要是在楼前一步一叩首进去的人，问天台不管天赋年龄全要。”

我也没见识。白乌庆幸自己原来待人亲切养出叽叽喳喳的女孩，“你有见识，还知道什么？”

“尊上不要笑我。”女孩羞恼起来，“我还知道这代观星人也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

“真话假话？”

“那你知道观星人的名字吗？”白乌试探。

“元艳嘛！和上一代观星人是兄弟呢！”侍女得意洋洋，“尊上少瞧不起我，当年元艳设阵让朱山花开千里，天下人都知道呢！”

“哎呀，几百年前的事。”

“问天台这么多年，只有元艳的名字传出来呢！其他人只知道代号，脸也没见着。”

“当年的观星人长得可真好看呐。”侍女说着说着出神，“大家都说是狐狸成精了。”

问天台地处西北，世人只知道朱山顶和镇灵宗主峰上的阵法能传送至此。朱山是仙界最高峰，为历代仙尊居所。因此也能被第一任观星人设阵。

白乌落后弟子几步，让他在前领路至白雪半化的山顶。

弟子手间拂尘一摇，朱红小亭下的乌木浮起荧白阵法符文，缓缓升至半空。小孩合手止步，手掌向亭子摊开。

朱山顶的六角亭原来是这么个用途。白乌记得回忆里它被一日和瑞雪打塌过，不知道最后是谁修补的。她忍不住微笑，走至阵法中央。

弟子跟上，符文开始旋转，逐渐收紧，最后只够笼住来两人。白乌眼前一白，再睁眼就是一派北国风光。

仙界有四季，但仙人不知冷暖，没有季节更替之感，还存有做凡人时爱好天气的心思，富家常会设阵令家宅四季如春。

白乌踏出阵法，夹杂碎雪的冷风就吹得她精神一振，察觉到问天台的天气非比寻常。仙界此时是冬末春初，此地却风雪大作。

如果不是观星人审美特殊，极寒天气恐怕就是因为问天台有特殊之处。

问天台原来是座高楼。白乌站在顶层向下看，白雪皑皑中有条漆黑的长路，路上似乎刻着密密麻麻的字，她眯起眼想细看，肩头突然被折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