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琂猛然睁大瞳孔，捂着心脏，慢慢缓下来。

对方一个大叔的锄头不知怎么到了江温手里，他掂了掂重量，抛了下，抓到头那边，拖着木棍，漫不经心一步步逼近矮了个头的那几个人，叫嚣声也只是弱了几分，又迅速摆起长辈的姿态叫骂。

江温快狠准揪起离他最近大叔的衣领，几乎快把他提起来，又将锄头棍子尾部竖起，用力一落，插在地里，渐渐收起力道，大叔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拼命拉下自己的领子想要透气，惊恐看着他，忽然想起前几年发生的事，明白这孩子是真不怕死，才知道害怕，止不住发抖。

他们见状，不约而同惊得不敢动，显然想起当年的事。

江温睨了眼鸦雀无声的那几人，手使劲一扯，将大叔的衣领拽到一旁，松手，仍由他摔在锄头面前，大叔不甘心瞪着他，却不敢再动，连爬带滚跑了。

“疯了疯了，又疯了一个。”

“一个两个全疯了。”

那几人也匆匆离开，江宇本也是想吓唬他们，拔起锄头，还费了点劲，吼了声：“你们谁的锄头？不要了？”

江母见两儿子这样，连忙喊道：“算了，放那吧，估计他们也不敢来了。”

“程琂呢？”江宇随口问了句，感觉眼前一晃，刚还站在这里的江温，不惜瘸着脚往回赶，顺势看过去，发现她蹲在路边大口大口喘气，怎么回事？

“妈，我过去看看，你也赶紧回家吧，明天我再收拾。”江宇把锄头扔了，向他们跑过去。

江母叹气，手脚利落捡起东西跟着一起。

也是那日起，江温对程琂几乎寸步不离，虽然他们没有说，但总觉得是有些事不知道的。

程琂软硬兼施磨得程奶奶发了通脾气，嘴里骂程琂傻的词说了个遍，却也立刻收拾空房，半点也不耽误，程琂也不急，骂，就听着，走，就跟着，像足一只乖顺摆尾的小狗，还不止一只，带着江温转悠了一个下午，程奶奶拿他们俩没辙，天色快晚，才骂骂咧咧出了门。

她啊，就是怕麻烦别人，嘴硬着呢。

程奶奶刚进江家见那么多人，调头就走，被程琂拦着，好声好气半推半就给推了进去，里面的人听到动静，立刻热情把程奶奶迎进来，揣着一肚子没骂出口的话，被架上了火堆，平日里再怎么说程琂，在外面始终给了她脸面，不由得凑近程琂低斥：“我真是着了你的道了。”

“哪能呢，都是奶奶给我的脸呀。”程琂扬起一抹笑意，把她推到人中央。

院子里坐满人，一时门庭若市，小辈们争先恐后抢着做年夜饭，大厨主力定了梁成和江宇，石山和他们帮衬着备菜，那几位长辈们围成一堆说说闲话，捧捧孩子，可谓，各有一方天地。

不，还有一位巡视管事的长辈，程奶奶。

程奶奶跟他们倒是没什么好说的，终归闲不住，吃人一口饭，不做点什么，心不踏实。

她挺着驼背的腰，这里指点下怎么切菜，那边指会饭桌摆在哪里，那叫一个忙得团团转，这会见他们准备拼桌，嫌弃寒碜，从腰带里解了钥匙递给程琂，让她带人把家里那张大圆桌抬过来，还有凳子放楼梯口里，管够。

程琂开玩笑喊：领命。

她和江温带着梁成他们几个去搬东西，轻车熟路找到桌凳，甚至还翻出个拖车，让他们运到江家顺道摆好。

年夜饭前，给父亲上过香的江宇抱着一大圈红色鞭炮拉到门口，拿着打火机，朝里面喊：“我要点啦，快进去。”

细微滋滋响起，沿着那条绳子，灰色烟雾里紧逼个个小鞭炮爆裂一连炸开，噼里啪啦响个亮穿透围墙，红纸瞬间铺满地，喜气洋洋，为今年最后一天送行，迎新。

丰盛菜色一一摆在大圆桌上，碗筷占了个边，众人勉勉强强错开落坐，略微拥挤，举手间可能会触碰旁人，须得小心。

程琂这边刚应梁阿姨的问话，那边察觉到他起身，立即勾住他的手，低声：“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