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白(1 / 2)

叶缮的话,似是小石子丢进水中,只激起一圈涟漪,那水面便复又平静下来。

这与他所想的不一样。

他呼吸一顿,几乎是咬着牙道:“素娘你不要急,我定不许旁人害你。你等着,我回去求阿娘查你身边的人……”

素娘见他起身要走,面上登时变色,抢上一步,也顾不得羞,便一把牵住了叶缮的手腕:“小郎君,莫……”

叶缮回过头来望她。

二人眸光相对之间,素娘已是泫然欲泣。

叶缮似是从她双手中拔了拔自己的手腕,却又似是不曾用力。

终究是颓然坐下:“这,若……若是如此……”

他说不出下一句。

明眼人都瞧得出,素娘忧心的,其实也是叶夫人想夺她性命——叶夫人在面子上自然待她极好,心中有甚么打算,却是说不清楚的。

可若真是叶夫人想她不好,叶缮能有甚么法子。他除非是再走投无路,索性丢了一切去和她做一对为人不齿的狗男女,否则总不能违拗自己的阿娘的。

姬桢瞧在眼中,轻轻咳嗽一声:“倒也不必此刻便如此揪心——她总是要在我府中养病的,待要彻底养好,也要有三五个月罢。”

素娘微微颔首,旋即望向叶缮:“是,小郎君不必担心,奴在长公主府上,是无有人会欺负奴的。”

叶缮却道:“你总不能在长公主府上叨扰一辈子罢。”

“这也无妨,我府上,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婢子。”姬桢却道,“叶将军姑且放心,我虽不能给她甚么前程,可也不会让人伤她性命。将军若是想见她,递个口信来,我自安排她出来便是。”

叶缮看看素娘,又看看姬桢,沉默须臾,方叹道:“殿下这样的恩德,叶某此生此世怕也是报不得了。”

“这有甚么。”姬桢笑道,声音却转为苦涩,“我自己,也有我放在心上,却终究不能名正言顺相守终身的人……我若是能帮一帮旁人,或许苍天瞧在我积福积德的份上,来生来世,能赐我们一场姻缘。”

这话若是说给旁的男子听,说不准他心中怎样耻笑。然而叶缮自己便陷身于一场苦恋之中,岂会笑姬桢心思幼稚?反倒多信了她几分,又添了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慨叹,反是更亲近了。

自此后自然是不时换了衣衫,去长公主府上——姬桢固然能使素娘出来,可也不是日日都出得去。偏他两个,经了此事益发如胶似漆,竟是一日也不能不见的。

如此常来往,自然会落人眼目。

饶是叶缮已然换了衣裳,每每打扮得宛如一个高门大户的奴仆,可他身量气派,却都是藏不住的。

甚至于仪娘也有所耳闻,姬桢入宫来,便扯着姬桢问:“金吾卫那位叶将军,缘何三不五时去你府上?你们男未婚女未嫁的,须知这事情若是传出去了,可不好听。”

姬桢道:“你如何知晓的?”

“我自然是听人与陛下说起——你也是的,难道就非得欢喜一张脸?那叶将军的岁数比你大了许多,以我看,是不能配得上你的……”

姬桢心思一沉。

皇帝知晓了,这事情,便要再快些了。

是以这一日便要霜葭备了药,将一双眼熏得红肿,流泪不止。

叶缮尚未见到,倒是沈衍回来,正撞着她,惊了一跳。

先时她将沈衍打发出去,命他去她几个庄子上视看——说是瞧瞧今岁庄子里百姓们的生计如何,实则庄头管事做事妥不妥当,与当地官吏相处如何,庄子里有多少钱财与人丁,都是要瞧的。

沈衍一去一个多月,风尘仆仆回来,原是满心欢喜要见到她的,可她却是一副遇到了伤心事的模样,怎不令他揪心:“殿下这是怎么的?如何哭成这幅模样……”

姬桢并不回答,只摇头:“也不是甚大事,你问这些个做甚——你说罢,外头庄子上,情形如何?”

沈衍很是不放心地蹙了眉头,却还是先将庄子里的事情,与她分说一通。从物产人口,一样一样讲过去,独故意漏掉一桩。

那是他数年前,催她在济海郡封地买下的一处庄子——那里有铁矿,只是旁人还并不知晓。

前世,是他做了十四年皇帝的时候,那地方连下了十余日大雨,冲出一处很古的旧矿遗迹,地方官吏方带入勘查,发现那一片山中,尽是好矿场。

彼时他是皇帝,虽欢喜,可也不知这矿场究竟多大。

待此次亲自去瞧过,才估出了个数目——单是这一片山中铁矿,一年的出产,也足以令皇帝当即发疯了。

铁,随时可以变作能夺人性命的兵器啊。

这固然是一桩很重要的事情,然而,唯有在深夜里,在只他们二人并肩躺着的床榻上,他才敢低声与她分说。

如今却是不能提,唯恐被人听了去。

饶是如此也说了两个多时辰,纵有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