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拟离开后不久，裴珩从御书房里间走出来。

“朕赐了她县主之位，如此做法可遂你心意？”昌顺帝掀袍坐回书案前。

裴珩弯腰拱手：“臣多谢圣上成全。”

昌顺帝看向他：“不过朕心里还是有个疑问，你既拿着当时朕允裴家的一诺来找朕，大可直接求朕为你二人赐婚，为何还要如此迂回？”

裴珩面容平静：“因为臣尚未得她应允。”

“此番入宫求圣上恩典，只为消解她的顾虑，至于旁的......”裴珩眼眸一垂，“臣不愿强求。”

昌顺帝哈哈大笑，伸出手朝他的方向点了点：“一向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竟也会为一人小心翼翼到如此地步。”

“不过你母亲过世前，将你的婚事托付给了太后，此番太后回宫定会过问此事，”昌顺帝说着收了笑，“宋拟虽有了县主之位，但要获太后首肯，恐怕还是有些困难。”

裴珩颔首：“圣上考虑得是，臣自会向太后说明。”

——

陆明元在御花园等了很久。

小福子将他带到后只让他等着，除此之外什么也没交代。

地处宫后苑，陆明元不敢乱逛，但干站着也不是个事，便就近寻了个亭子坐下。

临园的望晖阁上，辰贵妃朝亭内瞥了一眼：“元京看中的就是他？”

随侍在旁的嬷嬷应了声是。

“长得倒是不错，”辰贵妃凝目打量陆明元片刻，“就是人看起来呆了些。”

“于公主而言，驸马沉稳些倒不算什么坏事。”嬷嬷说。

“他出身寒门，元京贵为一朝公主，总归是委屈的，”

辰贵妃说着叹息一声，收回视线：“罢了，只要她肯嫁人，本宫这个做母妃的自然顺着她心意来。”

嬷嬷笑道：“公主往后定会感念娘娘今日良苦用心。”

“她不怨本宫自作主张，本宫就谢天谢地了。”

阁上风大，辰贵妃顾及腹中胎儿不欲久留，微抬起素手道：“让他回去吧，本宫还得和圣上去说道说道。”

嬷嬷上前半步，扶着她离开。

陆明元又在亭内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在耐心将尽时，来了个太监。

太监一脸歉疚道：“实在抱歉陆大人，圣上今日恐怕来不了了，您先请回吧。”

等了大半天却被放鸽子，任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即使对方是皇帝，陆明元还是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圣上可是突然遇到了要紧事？”

“圣上的事，咱家哪里有资格知道啊，”太监露出为难的表情。

辰贵妃以皇帝的名义召陆明元入宫，完了把人家晾在这里不管不顾，连个过场都没走，现在又让他来想法子把人请走——这得罪人的倒霉差事，愁啊！

幸好陆明元脾气好，知道这事要怨也怨不到一个太监头上，遂道：“既然如此，我先离宫便是。”

太监如蒙大赦，连连道：“咱家送大人。”

陆明元走出宫门时，正巧撞上预备上马车离开的宋拟。

他唤了声，走过去。

宋拟从车内探出头，好奇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此时距离圣上见完她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现在朝臣的述职报告都这么快的吗！

陆明元一脸晦气：“别提了，圣上根本没见我，我白白在御花园等了大半个时辰。”

宋拟很是诧异。

“我怀疑自己是被人坑了——都是顺路，马车给我蹭蹭，”陆明元边说边蹬马上车。

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宋拟伸手拉了他一把，接着转向车夫吩咐道：“走吧。”

“今日那太监来传话时我便觉得奇怪，”陆明元一坐稳便马不停蹄开口，“我才刚上任，圣上估计连我是谁都不记得，怎么会找我述职。”

宋拟思忖片刻：“也许是看你文章写得好，又或者有什么重要任务想交给你，所以先宣你进宫考察一番？”

想起在御花园那一通等，就像是测试他的耐心，陆明元恍然大悟般点头：“有道理！”

“不提这个了，圣上宣你进宫都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我追查细作有功，封了个县主给我。”宋拟一脸风轻云淡。

“你是县主了？！”

陆明元的反应就好像是当年得知自己穿越：

震惊，又带点欢喜。

“不过为什么是追查细作？”陆明元脸上又泛起疑惑之色，“这都过去多久了，现在才想起来嘉赏，是不是有些奇怪？”

宋拟瞬间回忆起昌顺帝最后那句话：“你要谢的可不止是朕。”

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一笑，自言似喃喃：“我确实应该去谢谢他。”

陆明元一头雾水：“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