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 / 3)

卫要鉴他这个人。

这几位文官不是随意请来,他们都是在书画、鉴画上有一技之长的官员,计昶进献给陛下《壬戌天狩图》前,他们应该都被计昶请去鉴定过。

今日这幅画,决定他是从此名扬天下,还是从此功名仕途断送。

“请吧!”武官抬手朝众人示意。

几位文官相互看了眼,相继起身围着桌上画卷细看,装模作样讨论起来。

杨徹神色淡淡,站在距离桌子两步的位置,目光在画上细瞧。

过了一阵,武官扬声问他:“杨解元可看出来了?”

诸位文官也停下讨论,目光都转向他,等着他的答案。

此画根本不用鉴,他清清楚楚知道每一个细节,闭着眼睛都能够描述一遍。他朝众人躬身施礼回话:“这幅《壬戌天狩图》是赝品。”

一语震惊众人,武官的脸色瞬间拉下来,严厉喝令:“你看仔细了,这幅可是从万老板身上寻得。”

杨徹不为其慑,坚持道:“虽是从万老板身上寻到,却不是两日前在下于聚贤楼为万老板鉴定的那幅真迹。”

“你想诓骗本官?”武官拍着桌子怒喝。

杨徹忙躬身施礼,“杨徹不敢。”

旁边的几位文官此时出言劝住动怒的武官。一位红袍官服文官捋着胡子,神色倨傲,扬着眉头道:“杨解元说这幅画是赝品,倒是说说他哪里不真了?”

其他几位文官随声附和。

杨徹朝前跨两步,目光扫过画,道:“制画的时间不对。”

众人望向画作下款,永寿十二年壬戌四月十八。

一位青袍官员嗤笑一声,“前朝各类史书文章皆有记,永寿十二年壬戌三月,武宗于北屏山春猎,事后命韩勰大师作画以纪,又有记载次月韩勰大师献画于上,正正吻合。”

“大人说的是,韩勰大师的确在春猎次月献画于晋武宗,但所献的不是这幅《壬戌天狩图》,而是《八大贤王图中的晋太宗像》。”

看众人不信,杨徹详细解说:“韩勰大师曾在《闲庭杂记》提到,壬戌春猎感染风寒,卧病在榻,久病不去,教幼子识色,家中久缺赭石、石绿,而这二色在此画中被大量使用,恰巧《八大贤王图中的晋太宗像》并无这二色。《八大贤王图》是韩勰大师与其妻甄氏合力之作,韩勰大师病后,是甄夫人代笔完成,这从韩勰大师对甄夫人的祭文中可以看出。”

几位文官相觑一眼,其中一位身材细高的青袍官员点头,旁边绿袍官员却不认同,“《闲庭杂记》中的这一段写于仲夏,四月完成此画,也的确符合久缺二字。”

杨徹知晓不可能仅仅凭靠这一点就说服面前这几位饱读诗书,字画上行家里手的官员。

他继续道:“诸位大人请看此画所用的纸张。”

“竹节纸在晋武宗年间已经出现。”青袍官员道。

“是,竹节纸出现在永寿八年,是施州下面的一位知县所制,因为这种纸制作工序繁琐,造价昂贵,所以并未有普及使用。由于这种纸柔软有弹性,不易磨损,易于保存,当地只用于官府文书。一直到武宗末年,经过改造后的竹节纸才普及,诸位大人将此画纸张与晋武宗年间施州官文用纸对比便能发现,这是改造后的竹节纸。”

几位官员此时哑声,显然对这一块没有详细研究过,不敢贸然开口。

虽然对杨徹没有反驳之语,脸上却写满了不屑和不服气。

杨徹又指着画上题诗中的一个字,“此字也说明了此画是赝品。”

众人瞧他手所指位置,是一个“乘”字,此字在最后缺了一笔,明显是避讳。

红袍文官颇为自信笑道:“韩大师嗣父名谦,但其生父名乘,韩大师至孝,避其生父之讳有何错处?”

“避尊亲之讳并无错处,错在韩大师并非如此避讳。”

杨徹道:“纵观韩大师的笔墨,无论书卷、字画、书信、诗作等等,全无此字,韩大师是用‘重’替‘乘’,细读韩大师早年文章,并不难发现。”

几位文官此时都不再出声,没有了开始的笑意,脸色难看。

杨徹又点了下画作上的一方印章,“吴宪公虽然临摹过《壬戌天狩图》但并未收藏过,所以不该有此藏画的私章。”

文官们彻底没声了,看着他的眼神也复杂起来。

他们在鉴画上素来为同僚和文人们所敬,自己也以此为傲。听到他在聚贤楼的言论后,他们嗤之以鼻。一个年纪轻轻的书生,不知天高地厚大放厥词,博名声罢了。哪里会想今日竟然被对方压下去,辩得他们无话可辨。

文官们心里头不舒坦,他们此后名声有损不说,计尚书那里也不好交代。

堂中气氛尴尬,众人皆默不作声。

片刻,内卫武官忽然拊掌大笑,完全没了刚刚冷脸骇人模样,毫不吝啬地夸赞:“杨解元不愧是鉴画高手,一幅